分类:诗名大全时间:2023-04-09 13:22作者:未知编辑:猜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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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主要是担心皇帝的安全。
现在陛下喜欢登险峻难行之处,射猎猛兽,要是忽然碰到特殊凶猛的野兽,它们因无藏身之地而惊起,冒犯了您圣驾车骑的正常前进,车子来不及掉头,人来不及随机应变,即使有乌获、逢蒙的技术也施展不开,枯树朽枝全都成了障碍。所以目的主要是担心皇帝的安全。
司马相如列传出自史记卷一百一十七·司马相如列传第五十七,作者司马迁。此文是西汉闻名文学家司马相如的传记。
於是乎游戏懈怠,置酒乎昊天之台,张乐乎轇輵之宇;撞千石之钟,立万石之钜;建翠华之旗,树灵鼍之鼓。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惊,川谷为之荡波。巴俞宋蔡,淮南于遮,文成颠歌,族举递奏,金鼓迭起,铿枪铛{鼓合},洞心骇耳。荆吴郑卫之声,韶武象之乐,阴淫案衍之音,鄢郢缤纷,激楚结风,俳优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娱耳目而乐心意者,丽靡烂漫於前,靡曼美色於後。
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姣冶娴都,靓庄刻饬,便嬛绰约,柔桡嬛嬛,妩媚姌嫋;抴独茧之褕袘,眇阎易以戌削,编姺徶彳屑,与世殊服;芬香沤郁,酷烈淑郁;皓齿粲烂,宜笑旳皪;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於侧。
於是酒中乐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泰奢侈!朕以览听馀间,无事弃日,顺天道以杀伐,时休息於此,恐后世靡丽,遂往而不反,非所以为继嗣创业垂统也。’於是乃解酒罢猎,而命有司曰:‘地可以垦辟,悉为农郊,以赡萌隶;隤墙填堑,使山泽之民得至焉。实陂池而勿禁,虚宫观而勿仞。发仓廪以振贫穷,补不足,恤鳏寡,存孤独。出德号,省刑罚,改制度,易服色,更正朔,与天下为始。’
於是历吉日以齐戒,袭朝衣,乘法驾,建华旗,鸣玉鸾,游乎六艺之囿,骛乎仁义之涂,览观春秋之林,射貍首,兼驺虞,弋玄鹤,建干戚,载云罕,揜群雅,悲伐檀,乐乐胥,修容乎礼园,飞翔乎书圃,述易道,放怪兽,登明堂,坐清庙,恣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内,靡不受获。於斯之时,天下大说,向风而听,随流而化,喟然兴道而迁义,刑错而不用,德隆乎三皇,功羡於五帝。若此,故猎乃可喜也。
若夫终日暴露驰骋,劳神苦形,罢车马之用,抏士卒之精,费府库之财,而无德厚之恩,务在独乐,不顾众庶,忘国家之政,而贪雉兔之获,则仁者不由也。从此观之,齐楚之事,岂不哀哉!地方不过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垦辟,而民无所食也。夫以诸侯之细,而乐万乘之所侈,仆恐百姓之被其尤也。”
於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席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讳,乃今日见教,谨闻命矣。”
赋奏,天子以为郎。无是公言天子上林广大,山谷水泉万物,乃子虚言楚云梦所有甚众,侈靡过其实,且非义理所尚,故删取其要,归正道而论之。
相如为郎数岁,会唐蒙使略通夜郎西僰中,发巴蜀吏卒千人,郡又多为发转漕万馀人,用兴法诛其渠帅,巴蜀民大惊恐。上闻之,乃使相如责唐蒙,因喻告巴蜀民以非上意。檄曰:
告巴蜀太守:蛮夷自擅不讨之日久矣,时侵犯边境,劳士大夫。陛下即位,存抚天下,辑安中国。然後兴师出兵,北征匈奴,单于怖骇,交臂受事,诎膝请和。康居西域,重译请朝,稽首来享。移师东指,闽越相诛。右吊番禺,太子入朝。南夷之君,西僰之长,常效贡职,不敢怠堕,延颈举踵,喁喁然皆争归义,欲为臣妾,道里辽远,山川阻深,不能自致。夫不顺者已诛,而为善者未赏,故遣中郎将往宾之,发巴蜀士民各五百人,以奉币帛,卫使者不然,靡有兵革之事,战斗之患。今闻其乃发军兴制,惊惧子弟,忧患长老,郡又擅为转粟运输,皆非陛下之意也。当行者或亡逃自贼杀,亦非人臣之节也
夫边郡之士,闻烽举燧燔,皆摄弓而驰,荷兵而走,流汗相属,唯恐居後,触白刃,冒流矢,义不反顾,计不旋踵,人怀怒心,如报私雠。彼岂乐死恶生,非编列之民,而与巴蜀异主哉?计深虑远,急国家之难,而乐尽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析珪而爵,位为通侯,居列东第,终则遗显号於後世,传土地於子孙,行事甚忠敬,居位甚安佚,名声施於无穷,功烈著而不灭。是以贤人君子,肝脑涂中原,膏液润野草而不辞也。今奉币役至南夷,即自贼杀,或亡逃抵诛,身死无名,谥为至愚,耻及父母,为天下笑。人之度量相越,岂不远哉!然此非独行者之罪也,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谨也;寡廉鲜耻,而俗不长厚也。其被刑戮,不亦宜乎!
陛下患使者有司之若彼,悼不肖愚民之如此,故遣信使晓喻百姓以发卒之事,因数之以不忠死亡之罪,让三老孝弟以不教诲之过。方今田时,重烦百姓,已亲见近县,恐远所溪谷山泽之民不遍闻,檄到,亟下县道,使咸知陛下之意,唯毋忽也
相如还报。唐蒙已略通夜郎,因通西南夷道,发巴、蜀、广汉卒,作者数万人。治道二岁,道不成,士卒多物故,费以巨万计。蜀民及汉用事者多言其不便。是时邛筰之君长闻南夷与汉通,得赏赐多,多欲愿为内臣妾,请吏,比南夷。天子问相如,相如曰:“邛、筰、冉、駹者近蜀,道亦易通,秦时尝通为郡县,至汉兴而罢。今诚复通,为置郡县,愈於南夷。”天子以为然,乃拜相如为中郎将,建节往使。副使王然于、壶充国、吕越人驰四乘之传,因巴蜀吏币物以赂西夷。至蜀,蜀太守以下郊迎,县令负弩矢先驱,蜀人以为宠。於是卓王孙、临邛诸公皆因门下献牛酒以交。卓王孙喟然而叹,自以得使女尚司马长卿晚,而厚分与其女财,与男等同。司马长卿便略定西夷,邛、筰、冉、駹、斯榆之君皆请为内臣。除边关,关益斥,西至沬、若水,南至牂柯为徼,通零关道,桥孙水以通邛都。还报天子,天子大说
相如使时,蜀长老多言通西南夷不为用,唯大臣亦以为然。相如欲谏,业已建之,不敢,乃著书,籍以蜀父老为辞,而己诘难之,以风天子,且因宣其使指,令百姓知天子之意。其辞曰:
汉兴七十有八载,德茂存乎六世,威武纷纭,湛恩汪濊,群生澍濡,洋溢乎方外。於是乃命使西征,随流而攘,风之所被,罔不披靡。因朝冉从駹,定筰存邛,略斯榆,举苞满,结轶还辕,东乡将报,至于蜀都。
耆老大夫荐绅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俨然造焉。辞毕,因进曰:“盖闻天子之於夷狄也,其义羁縻勿绝而已。今罢三郡之士,通夜郎之涂,三年於兹,而功不竟,士卒劳倦,万民不赡,今又接以西夷,百姓力屈,恐不能卒业,此亦使者之累也,窃为左右患之。且夫邛、筰、西僰之与中国并也,历年兹多,不可记已。仁者不以德来,强者不以力并,意者其殆不可乎!今割齐民以附夷狄,弊所恃以事无用,鄙人固陋,不识所谓。”
使者曰:“乌谓此邪?必若所云,则是蜀不变服而巴不化俗也。余尚恶闻若说。然斯事体大,固非观者之所觏也。余之行急,其详不可得闻已,请为大夫粗陈其略
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有非常之功。非常者,固常人之所异也。故曰非常之原,黎民惧焉;及臻厥成,天下晏如也
昔者鸿水浡出,氾滥衍溢,民人登降移徙,坎坷而不安。夏后氏戚之,乃堙鸿水,决江疏河,漉沈赡菑,东归之於海,而天下永宁。当斯之勤,岂唯民哉。心烦於虑而身亲其劳,躬胝无胈,肤不生毛。故休烈显乎无穷,声称浃乎于兹。
且夫贤君之践位也。岂特委琐握?齿,拘文牵俗,循诵习传,当世取说云尔哉!必将崇论闳议,创业垂统,为万世规。故驰骛乎兼容并包,而勤思乎参天贰地。且《诗》不云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以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浸浔衍溢,怀生之物有不浸润於泽者,贤君耻之。今封疆之内,冠带之伦,咸获嘉祉,靡有阙遗矣。而夷狄殊俗之国,辽绝异党之地,舟舆不通,人迹罕至,政教未加,流风犹微。内之则犯义侵礼於边境,外之则邪行横作,放弑其上。君臣易位,尊卑失序,父兄不辜,幼孤为奴,系累号泣,内向而怨,曰‘盖闻中国有至仁焉,德洋而恩普,物靡不得其所,今独曷为遗己’。举踵思慕,若枯旱之望雨。盭夫为之垂涕,况乎上圣,又恶能已?故北出师以讨强胡,南驰使以诮劲越。四周风德,二方之君鳞集仰流,愿得受号者以亿计。故乃关沬、若,徼牂柯,镂零山,梁孙原。创道德之涂,垂仁义之统。将博恩广施,远抚长驾,使疏逖不闭,阻深闇昧得耀乎光明,以偃甲兵於此,而息诛伐於彼。遐迩一体,中外提福,不亦康乎?夫拯民於沈溺,奉至尊之休德,反衰世之陵迟,继周氏之绝业,斯乃天子之急务也。百姓虽劳,又恶可以已哉?
且夫王事固未有不始於忧勤,而终於佚乐者也。然则受命之符,合在於此矣。方将增泰山之封,加梁父之事,鸣和鸾,扬乐颂,上咸五,下登三。观者未睹指,听者未闻音,犹鹪明已翔乎寥廓,而罗者犹视乎薮泽。悲夫!”
於是诸大夫芒然丧其所怀来而失厥所以进,喟然并称曰:“允哉汉德,此鄙人之所愿闻也。百姓虽怠,请以身先之。”敞罔靡徙,因迁延而辞避。其後人有上书言相如使时受金,失官。居岁馀,复召为郎。
相如口吃而善著书。常有消渴疾。与卓氏婚,饶於财。其进仕宦,未尝肯与公卿国家之事,称病间居,不慕官爵。常从上至长杨猎,是时天子方好自击熊彘,驰逐野兽,相如上疏谏之。其辞曰:
臣闻物有同类而殊能者,故力称乌获,捷言庆忌,勇期贲、育。臣之愚,窃以为人诚有之,兽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阻险,射猛兽,卒然遇轶材之兽,骇不存之地,犯属车之清尘,舆不及还辕,人不暇施巧,虽有乌获、逢蒙之伎,力不得用,枯木朽株尽为害矣。是胡越起於毂下,而羌夷接轸也,岂不殆哉!虽万全无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
且夫清道而後行,中路而後驰,犹时有衔橛之变,而况涉乎蓬蒿,驰乎丘坟,前有利兽之乐而内无存变之意,其为祸也不亦难矣!夫轻万乘之重不以为安而乐,出於万有一危之涂以为娱,臣窃为陛下不取也。
盖明者远见於未萌而智者避危於无形,祸固多藏於隐微而发於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谚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此言虽小,可以喻大。臣愿陛下之留意幸察。
上善之。还过宜春宫,相如奏赋以哀二世行失也。其辞曰:
登陂阤之长阪兮,坌入曾宫之嵯峨。临曲江之隑州兮,望南山之参差。岩岩深山之谾谾兮,通谷谷害兮谽。汩淢噏习以永逝兮,注平皋之广衍。观众树之塕薆兮,览竹林之榛榛。东驰土山兮,北揭石濑。弥节容与兮,历吊二世。持身不谨兮,亡国失埶。信谗不寤兮,宗庙灭绝。呜呼哀哉!操行之不得兮,坟墓芜秽而不脩兮,魂无归而不食。敻邈绝而不齐兮,弥久远而愈佅。精罔阆而飞扬兮,拾九天而永逝。呜呼哀哉!
相如拜为孝文园令。天子既美子虚之事,相如见上好仙道,因曰:“上林之事未足美也,尚有靡者。臣尝为大人赋,未就,请具而奏之。”相如以为列仙之传居山泽间,形容甚癯,此非帝王之仙意也,乃遂就大人赋。其辞曰:
世有大人兮,在于中州。宅弥万里兮,曾不足以少留。悲世俗之迫隘兮,轻举而远游。垂绛幡之素兮,载云气而上浮。建格泽之长竿兮,总光耀之采旄。垂旬始以为参兮,抴彗星而为髾。掉指桥以偃蹇兮,又旖旎以招摇。揽欃枪以为旌兮,靡屈虹而为绸。红杳渺以眩湣兮,猋风涌而云浮。驾应龙象舆之蠖略逶丽兮,骖赤螭青虬之?幽蟉蜿蜒。低卬夭蟜据以骄骜兮,诎折隆穷蠼以连卷。沛艾赳螑仡以佁儗兮,放散畔岸骧以孱颜。跮踱曷辖容以委丽兮,绸缪偃蹇怵毚以梁倚。纠蓼叫奡蹋以艐路兮,蔑蒙踊跃腾而狂趡。莅飒卉翕熛至电过兮,焕然雾除,霍然云消。
邪绝少阳而登太阴兮,与真人乎相求。互折窈窕以右转兮,横厉飞泉以正东。悉徵灵圉而选之兮,部乘众神於瑶光。使五帝先导兮,反太一而后陵阳。左玄冥而右含雷兮,前陆离而后潏湟。厮征伯侨而役羡门兮,属岐伯使尚方。祝融惊而跸御兮,清雰气而后行。屯余车其万乘兮,綷云盖而树华旗。使句芒其将行兮,吾欲往乎南嬉。
历唐尧於崇山兮,过虞舜於九疑。纷湛湛其差错兮,杂遝胶葛以方驰。骚扰冲苁其相纷挐兮,滂濞泱轧洒以林离。钻罗列聚丛以茏茸兮,衍曼流烂坛以陆离。径入雷室之砰磷郁律兮,洞出鬼谷之崛礨嵬石睘。遍览八纮而观四荒兮,朅渡九江而越五河。经营炎火而浮弱水兮,杭绝浮渚而涉流沙。奄息总极氾滥水嬉兮,使灵娲鼓瑟而舞冯夷。时若薆薆将混浊兮,召屏翳诛风伯而刑雨师。西望昆仑之轧沕洸忽兮,直径驰乎三危。排阊阖而入帝宫兮,载玉女而与之归。舒阆风而摇集兮,亢乌腾而一止。低回阴山翔以纡曲兮,吾乃今目睹西王母皬然白首。载胜而穴处兮,亦幸有三足乌为之使。必长生若此而不死兮,虽济万世不足以喜。
回车朅来兮,绝道不周,会食幽都。呼吸沆瀣兮餐朝霞,噍咀芝英兮叽琼华。嬐侵浔而高纵兮,纷鸿涌而上厉。贯列缺之倒景兮,涉丰隆之滂沛。驰游道而脩降兮,骛遗雾而远逝。迫区中之隘陕兮,舒节出乎北垠。遗屯骑於玄阙兮,轶先驱於寒门。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视眩眠而无见兮,听惝恍而无闻。乘虚无而上假兮,超无友而独存
相如既奏大人之颂,天子大说,飘飘有凌云之气,似游天地之间意。
相如既病免,家居茂陵。天子曰:“司马相如病甚,可往从悉取其书;若不然,後失之矣。”使所忠往,而相如已死,家无书。问其妻,对曰:“长卿固未尝有书也。时时著书,人又取去,即空居。长卿未死时,为一卷书,曰有使者来求书,奏之。无他书。”其遗札书言封禅事,奏所忠。忠奏其书,天子异之。其书曰:
伊上古之初肇,自昊穹兮生民,历撰列辟,以迄于秦。率迩者踵武,逖听者风声。纷纶葳蕤,堙灭而不称者,不可胜数也。续昭夏,崇号谥,略可道者七十有二君。罔若淑而不昌,畴逆失而能存?
轩辕之前,遐哉邈乎,其详不可得闻也。五三六经载籍之传,维见可观也。书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因斯以谈,君莫盛於唐尧,臣莫贤於后稷。后稷创业於唐,公刘发迹於西戎,文王改制,爰周郅隆,大行越成,而後陵夷衰微,千载无声,岂不善始善终哉。然无异端,慎所由於前,谨遗教於後耳。故轨迹夷易,易遵也;湛恩濛涌,易丰也;宪度著明,易则也;垂统理顺,易继也。是以业隆於繦褓而崇冠于二后。揆厥所元,终都攸卒,未有殊尤绝迹可考于今者也。然犹蹑梁父,登泰山,建显号,施尊名。大汉之德,逢涌原泉,沕潏漫衍,旁魄四塞,云尃雾散,上畅九垓,下溯八埏。怀生之类沾濡浸润,协气横流,武节飘逝,迩陕游原,迥阔泳沫,首恶湮没,闇昧昭晢,昆虫凯泽,回首面内。然後囿驺虞之珍群,徼麋鹿之怪兽,{道禾}一茎六穗於庖,牺双觡共抵之兽,获周馀珍收龟于岐,招翠黄乘龙於沼。鬼神接灵圉,宾於间馆。奇物谲诡,俶傥穷变。钦哉,符瑞臻兹,犹以为薄,不敢道封禅。盖周跃鱼陨杭,休之以燎,微夫斯之为符也,以登介丘,不亦恧乎!进让之道,其何爽与?
於是大司马进曰:“陛下仁育群生,义征不憓,诸夏乐贡,百蛮执贽,德侔往初,功无与二,休烈浃洽,符瑞众变,期应绍至,不特创见。意者泰山、梁父设坛场望幸,盖号以况荣,上帝垂恩储祉,将以荐成,陛下谦让而弗发也。挈三神之,缺王道之仪,群臣恧焉。或谓且天为质闇,珍符固不可辞;若然辞之,是泰山靡记而梁父靡几也。亦各并时而荣,咸济世而屈,说者尚何称於後,而云七十二君乎?夫修德以锡符,奉符以行事,不为进越。故圣王弗替,而修礼地祇,谒款天神,勒功中岳,以彰至尊,舒盛德,发号荣,受厚福,以浸黎民也。皇皇哉斯事!天下之壮观,王者之丕业,不可贬也。愿陛下全之。而後因杂荐绅先生之略术,使获燿日月之末光绝炎,以展采错事,犹兼正列其义,校饬厥文,作春秋一艺,将袭旧六为七,摅之无穷,俾万世得激清流,扬微波,蜚英声,腾茂实。前圣之所以永保鸿名而常为称首者用此,宜命掌故悉奏其义而览焉。”
於是天子沛然改容,曰:“愉乎,朕其试哉!”乃迁思回虑,总公卿之议,询封禅之事,诗大泽之博,广符瑞之富。乃作颂曰:
自我天覆,云之油油。甘露时雨,厥壤可游。滋液渗漉,何生不育;嘉谷六穗,我穑曷蓄。
非唯雨之,又润泽之;非唯濡之,氾尃之。万物熙熙,怀而慕思。名山显位,望君之来。君乎君乎,侯不迈哉!
般般之兽,乐我君囿;白质黑章,其仪可喜;文々睦睦,君子之能。盖闻其声,今观其来。厥涂靡踪,天瑞之徵。兹亦於舜,虞氏以兴。
濯濯之麟,游彼灵畤。孟冬十月,君俎郊祀。驰我君舆,帝以享祉。三代之前,盖未尝有。
宛宛黄龙,兴德而升;采色炫燿,熿炳煇煌。正阳显见,觉寤黎烝,於传载之,云受命所乘。厥之有章,不必谆谆。依类讬寓,谕以封峦。
披艺观之,天人之际已交,上下相发允答。圣王之德,兢兢翼翼也。故曰“兴必虑衰,安必思危”。是以汤武至尊严,不失肃祗;舜在假典,顾省厥遗:此之谓也
司马相如既卒五岁,天子始祭后土。八年而遂先礼中岳,封于太山,至梁父禅肃然。
相如他所著,若遗平陵侯书、与五公子相难、草木书篇不采,采其尤著公卿者云。
太史公曰:春秋推见至隐,易本隐之以显,大雅言王公大人而德逮黎庶,小雅讥小己之得失,其流及上。所以言虽外殊,其合德一也。相如虽多虚辞滥说,然其要归引之节俭,此与诗之风谏何异。杨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风一,犹驰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不已亏乎?余采其语可论者著于篇。
司马相如是蜀郡成都人,字长卿,命犬子,少年时十分喜欢读书和击剑,成年后因为喜欢战国时赵国的丞相蔺相如,因此改名为相如。靠了家里面的财富,司马相如谋求了一个郎官的位置,侍奉在孝景帝的左右,但是因为孝景帝对于辞赋并不欣赏,因此司马相如一直没有得到提拔的机会。司马相如对自己从事的工作也很厌烦,刚巧梁孝王进京,身边带了一些能言善辩的游说之士,司马相如和这些人十分投缘,于是他便以自己有病为由,和梁孝王回到了梁地。司马相如和这些文人及辨士相处了好几年的时间,在这个期间他创作出了闻名的《子虚赋》。
梁孝王死后,司马相如回到了京城,这个时候他家已经败落,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穷困潦倒,而司马相如又没有合适的工作,生活十分窘迫。这个时候和他关系不错的临邛县令王吉对他说:“你长期背井离乡,做官求仕也不顺心,不妨到我的小县城来看看。”司马相如便来到了临邛县,王吉把他安排在一个小屋子里居住,并天天都虚情假意的去拜会司马相如,他并没有真的想帮助司马相如,只不过是想接着司马相如来向世人说明自己是一个敬贤礼贤的人罢了。开始的时候,每当王吉来拜访,司马相如都热情的接待他,但是后来他发现了王吉的意图,便让自己的随从和王吉说自己有病在身,不能见王大人了。王吉并不气愤,还是十分恭敬的对待司马相如。
县城里的首富卓王孙听说了司马相如来到了县里,并且得到了县令的厚待,便也想设宴来邀请司马相如。可是司马相如拒绝了卓王孙的邀请,卓王孙便请县令王吉去邀请司马相如,司马相如不好在推辞,就来参加卓王孙的宴会。司马相如生的器宇不凡,谈吐超出常人,在座的宾客们都十分惊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县令王吉拿出了琴放在了司马相如的面前,说久闻司马相如擅长琴瑟,请司马相如为大家弹奏一曲。司马相如稍加推辞之后,就当场为大家弹奏了一曲,大家都惊为天人。其实司马相如弹琴是有目的的,他久闻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才貌兼备,通音律懂诗文,因此便想通过自己的琴声来引起卓文君的关注。卓文君也知道司马相如是当世才子,但担心父亲不同意自己的司马相如的婚事,因此就和司马相如私奔到了成都。卓王孙十分气愤,便说自己不会救济女儿和司马相如,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到了成都的家中,家徒四壁,不久卓文君就对司马相如说堂堂七尺男儿,不能让自己过的更好,是自己的无能。以相公的文采和能力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不如我们回到临邛县去做点小生意,还可以向兄弟们借点钱做为本钱,日子不会过得这么窘迫。他们回到临邛县开了一家小酒馆维持生计。卓王孙知道了之后感到十分羞愧,在朋友家人的劝说下,就给女儿女婿分了一百名奴仆和很多女儿出嫁时应该得到的财物,二人便返回了成都,购置了田地和宅院,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司马相如的机会终于来了,一天汉武帝看到了《子虚赋》,他感触到自己不能和这个作者生活在同一个时代。汉武帝身边的一位官员和司马相如关系很好,便说据我所知这篇《子虚赋》是我的好朋友司马相如所写的。汉武帝召见了司马相如,司马相如说《子虚赋》不值得一提,请让我写一篇关于天子游猎的赋,写成了之后就进献给您。不久之后司马相如把写成的天子游猎赋进献给了汉武帝,赋中的最后一部分劝天子节俭自律,这让汉武帝看了之后十分满足,马上加封司马相如为郎中。司马相如开始时来运转了。
司马相如担任郎中多年之后,有了展现自己政治才能的机会。唐蒙在处理西南夷的问题上手段过于狠辣,造成了地区军民的恐慌,因此汉武帝让司马相如草拟诏书,说唐蒙私自行事,他的做法并不是汉武帝的本意,来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司马相犹如时建议汉武帝开发西南夷,这样可以给汉朝带来巨大的利益。汉武帝便任命司马相如为中郎将,出使西南夷,司马相如到了西南夷之后得到了热烈的欢迎,他的岳父卓王孙感到自己的这个女婿确实光耀了门庭,便把自己的很多财物分给了卓文君,让他和自己的儿子享受同样的待遇。
司马相如顺利的造成了使命,西南夷的很多小国家都对大汉俯首称臣,汉武帝对司马相如办事得力十分满足。其实司马相如也曾经动摇过,因为他到了蜀郡之后,很多蜀郡的元老都说开发西南夷没有什么用,就是劳民钱财的行为,司马相如也认为他们说的有道理,但是主意是自己出的,假如反悔的话,汉武帝不会轻饶自己,因此司马相如就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写了一篇赋用来说明自己出使西南夷的本意,蜀郡人的担忧,自己的对策,用来让百姓明白天子的本意。大家读了司马相如的这篇赋之后,都忘记了自己的意见,认同司马相如的观点,很多人感叹到人的文字能如此柔美,既弘扬了大汉天子的美德,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
司马相如是不完美的,他的文章柔美语言流畅,行文如高山流水,但是缺少治国上真正的真知灼见,很多文章更是为了对汉武帝歌功颂德,缺少以天下为己任的雄心壮志,且曾经想放弃糟糠之妻,这些都为世人所垢弊,不过这不影响他成为一位伟大的文学家。接受别人的不完美,才是人生的态度。
一个人的历史,一家之言。
司马相如者,蜀郡成都人也,字长卿。少时好读书,学击剑,故其亲名之曰犬子。相如既学,慕蔺相如之为人,更名相如。以赀为郎【以赀为郎:缴纳一定的财物而获得郎官的职位。赀,同“资”。】,事孝景帝,为武骑常侍,非其好也。会景帝不好辞赋,是时梁孝王来朝,从游说之士齐人邹阳、淮阴枚乘、吴庄忌夫子之徒,相如见而说之,因病免,客游梁。梁孝王令与诸生同舍,相如得与诸生游士居数岁,乃着《子虚之赋》。
会梁孝王卒,相如归,而家贫,无以自业。素与临邛令王吉相善,吉曰:“长卿久宦游不遂【遂:达,此处指仕途显贵。】,而【而:通“尔”,你。】来过我。”于是相如往,舍都亭。临邛令缪为恭敬,日往朝相如。相如初尚见之,后称病,使从者谢吉,吉愈益谨肃。临邛中多富人,而卓王孙家僮【僮:奴仆。】八百人,程郑亦数百人,二人乃相谓曰:“令有贵客,为具【为具:备办酒席。】召之。”并召令。令既至,卓氏客以百数。至日中,谒【谒:请。】司马长卿,长卿谢病【谢病:以病推辞。】不能往,临邛令不敢尝食,自往迎相如。相如不得已,强【强:勉强。】往,一坐尽倾【一坐尽倾:在座的客人都惊羡司马相如的风采。】。酒酣,临邛令前奏琴曰:“窃闻长卿好之,愿以自娱。”相如辞谢,为鼓一再行【鼓:弹奏。一再行:一两支曲子。再,第二。行,指乐曲。】。是时卓王孙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缪【缪:通“谬”,佯装。】与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相如之临邛,从车骑,雍容闲雅甚都;及饮卓氏,弄琴,文君窃从户窥之,心悦而好之,恐不得当也。既罢,相如乃使人重赐文君侍者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与驰归成都。家居徒四壁立。卓王孙大怒曰:“女至不材,我不忍杀,不分一钱也。”人或谓王孙,王孙终不听。文君久之不乐,曰:“长卿第俱如临邛,从昆弟假贷犹足为生,何至自苦如此!”相如与俱之临邛,尽卖其车骑,买一酒舍酤酒,而令文君当炉。相如身自着犊鼻裈【犊鼻裈:形似牛犊之鼻的围裙,或说是形如牛犊之鼻的短裤。】,与保庸【保庸:雇工。】杂作,涤器于市中。卓王孙闻而耻之,为杜门不出。昆弟诸公更谓王孙曰:“有一男两女,所不足者非财也。今文君已失身于司马长卿,长卿故倦游,虽贫,其人材足依也,且又令客,独奈何相辱如此!”卓王孙不得已,分予文君僮百人,钱百万,及其嫁时衣被财物。文君乃与相如归成都,买田宅,为富人。
居久之,蜀人杨自得为狗监【狗监:官名。负责皇室的猎犬。】,侍上。上读《子虚赋》而善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自得曰:“臣邑人司马相如自言为此赋。”上惊,乃召问相如。相如曰:“有是。然此乃诸侯之事,未足观也。请为天子游猎赋,赋成奏之。”上许,令尚书给笔札。相如以“子虚”,虚言也【“子虚”,虚言也:“子虚”,是个虚构的人物。】,为楚称;“乌有先生”者,乌有此事也,为齐难;“无是公”者,无是人也,明天子之义。故空借此三人为辞,以推天子诸侯之苑囿【苑囿:饲养动物的圈地。】。其卒章归之于节俭,因以风谏。奏之天子,天子大说。其辞曰:
楚使子虚使于齐,齐王悉发境内之士,备车骑之众,与使者出田【出田:打猎。田,同“畋”。】。田罢,子虚过诧【诧:吹嘘,炫耀。】乌有先生,而无是公在焉。坐定,乌有先生问曰:“今日田乐乎?”子虚曰:“乐。”“获多乎?”曰:“少。”“然则何乐?”曰:“仆乐齐王之欲夸仆【仆:谦辞,我。】以车骑之众,而仆对以云梦之事也。”曰:“可得闻乎?”
子虚曰:“可。王驾车千乘,选徒万骑,田于海滨。列卒满泽,罘网【罘网:围捕野兽的网。】弥山,揜【揜:抓,捕。】兔辚【辚:原意为车轮,这里指追逐,碾压。】鹿,射麋脚【脚:拖住脚。】麟。鹜于盐浦,割鲜染轮。射中获多,矜而自功。顾谓仆曰:‘楚亦有平原广泽游猎之地饶乐若此者乎?楚王之猎何与寡人?’仆下车对曰:‘臣,楚国之鄙人也,幸得宿卫十有余年,时从出游,游于后园,览于有无,然犹未能遍睹也,又恶足以言其外泽者乎!’齐王曰:‘虽然,略以子之所闻见而言之。’”
“仆对曰:‘唯唯。臣闻楚有七泽,尝见其一,未睹其余也。臣之所见,盖特其小小者耳,名曰云梦。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则盘纡【盘纡:盘回曲折。】岪郁【岪郁:曲折不通。】,隆崇嵂崒【山峰高高耸起。】;岑岩参差,日月蔽亏【蔽亏:遮挡,遮蔽。】;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罢池陂陁【罢池陂陁:山势倾斜而下。】,下属江河。其土则丹青赭垩【赭垩:红褐色和白色。】,雌黄【雌黄:黄色的矿物颜料。】白附【白附:石灰。】,锡碧金银,众色夸耀,照烂龙鳞。其石则赤玉玫瑰【玫瑰:一种紫色的玉石。】,琳珉琨珸【琳珉琨珸:泛指美玉。】,瑊玏【瑊玏:比玉次一等的玉石。】玄厉,瑌石武夫【瑌石武夫:泛指比玉次一等的玉石。】。其东则有蕙圃衡兰,芷若射干【芷若射干:香草名。白芷、杜若、射干。】,穹穷昌蒲,江离麋芜【江离麋芜:水生的香草。】,诸蔗【诸蔗:甘蔗。】猼且【猼且:芭蕉。】。其南则有平原广泽,登降陁靡【登降陁靡:地势广阔且高低不平。】,案衍坛曼,缘以大江,限以巫山。其高燥则生葴䔮苞荔,薛莎青薠。其卑湿则生藏莨蒹葭,东蔷雕胡【雕胡:茭白。】,莲藕菰芦【菰芦:葫芦。】,庵䕡轩芋,众物居之,不可胜图。其西则有涌泉清池,激水推移;外发芙蓉蓤华,内隐巨石白沙。其中则有神龟蛟鼍,玳瑁鳖鼋。其北则有阴林巨树,楩楠豫章,桂椒木兰,蘖离朱杨,楂梸梬栗【楂梸梬栗:四种树名。】,橘柚芬芳。其上则有赤猿蠼蝚【赤猿蠼蝚:两种猿类。】,鹓雏【鹓雏:鸾凤一类的鸟。】孔鸾,腾远射干。其下则有白虎玄豹,蟃蜒貙豻,兕象野犀,穷奇獌狿。
“‘于是乃使专诸【专诸:春秋时期闻名的刺客。】之伦,手格此兽。楚王乃驾驯驳之驷,乘雕玉之舆,靡鱼须之桡旃【桡旃:曲柄的旗子。】,曳明月之珠旗,建干将【干将:古代的宝剑名。】之雄戟,左乌嗥【乌嗥:古代的良弓名。】之雕弓,右夏服【夏服:后羿用过的箭袋。】之劲箭;阳子骖乘,纤阿为御;案节未舒,即陵狡兽,辚邛邛【邛邛:一种与马很像的青色的野兽。】,蹴距虚【距虚:一种类似骡却比骡小的兽。】,轶野马而䡺騊駼【騊駼:生长在北方的良种野马。】,乘遗风【遗风:千里马名。】而射游骐;倏眒凄浰【倏眒凄浰:形容车马的迅速。】,雷动熛至,星流霆击,弓不虚发,中必决眦,洞胸达腋,绝乎心系,获若雨兽,掩草蔽地。于是楚王乃弭节裴回,飞翔容与,览乎阴林,观壮士之暴怒,与勐兽之恐惊,徼生僻字(谷+几)受诎,殚睹众物之变态。
“‘于是郑女【郑女:指代美女。】曼姬,被阿锡,揄纻缟,杂纤罗,垂雾縠;襞积【襞积:衣褶。】褰绉,纡徐委曲,郁桡溪谷;衯衯裶裶【衯衯裶裶:形容衣袖宽大美好。】,扬袘恤削【恤削:裁剪整洁。】,蜚纤垂髾【垂髾:古代女性衣服上外形像燕尾的装饰。】;扶舆猗靡,噏呷萃蔡,下摩兰蕙,上拂羽盖,错【错:交错,杂错。】翡翠之威蕤,缪绕【缪绕:环绕,缠绕。】玉绥;缥乎忽忽,若神仙之仿佛。
“‘于是乃相与獠于蕙圃【獠于蕙圃:指狩猎。】,媻珊勃窣上金堤【金堤:结实的堤坝。】,揜翡翠,射鵔鸃,微矰【微矰:用来射鸟的箭。】出,纤缴施,弋白鹄,连驾鹅,双鸧下,玄鹤加。怠而后发,游于清池;浮文鹢【浮文鹢:乘坐船身上有彩色水鸟图案的船。】,扬桂枻【桂枻:桂木做成的船桨。】,张翠帷,建羽盖,罔玳瑁,钓紫贝;摐金鼓,吹鸣籁,榜人【榜人:船夫。】歌,声流喝,水虫骇,波鸿沸,涌泉起,奔扬会,礌石。相击,硠硠礚礚【硠硠礚礚:石块相撞的声音。】,若雷霆之声,闻乎数百里之外。
“‘将息獠【息獠:停止狩猎。】者,击灵鼓,起烽燧【烽燧:本意指警示敌人来犯的烽火,这里指火把。】,车案行,骑就队,纚乎淫淫,班乎裔裔。于是楚王乃登阳云之台,泊乎无为,澹乎自持,勺药之和具而后御之。不若大王终日驰骋而不下舆,脟割【脟割:将肉切成碎块。】轮淬,自以为娱。臣窃观之,齐殆不如。’于是王默然无以应仆也。”
乌有先生曰:“是何言之过也!足下不远千里,来况【来况:谦词,相称于现代的“光临”。】齐国,王悉发境内之士,而备车骑之众,以出田,乃欲戮力致获,以娱左右也,何名为夸哉!问楚地之有无者,愿闻大国之风烈,先生之余论也。今足下不称楚王之德厚,而盛推云梦以为高,奢言淫乐而显侈靡,窃为足下不取也。必若所言,固非楚国之美也。有而言之,是章君之恶;无而言之,是害足下之信。章君之恶而伤私义,二者无一可,而先生行之,必且轻【轻:被轻蔑。】于齐而累【累:加罪。】于楚矣。且齐东陼巨海,南有琅邪,观【观:观赏游览。】乎成山,射乎之罘【之罘:山名。位于今山东省荣成县附近。】,浮勃澥【勃澥:渤海。】,游孟诸,邪【邪:通“斜”,旁,侧。】与肃慎【肃慎:古国名,今黑龙江省和吉林省北部地区。】为邻,右【右:应为“左”,指的是齐国东侧。】以汤谷为界,秋田乎青丘,傍偟乎海外,吞若云梦者八九,其于胸中曾不蒂芥【蒂芥:也作“芥蒂”,指让人心中不舒畅的小间隙。】。若乃俶傥瑰伟,异方殊类,珍怪鸟兽,万端鳞萃【鳞萃:汇聚众多。】,充仞其中者,不可胜记,禹不能名,契不能计。然在诸侯之位,不敢言游戏之乐,苑囿之大;先生又见客,是以王辞而不复,何为无用应哉!”
无是公听然【听然:微笑的样子。】而笑曰:“楚则失矣,齐亦未为得也。夫使诸侯纳贡者,非为财币,所以述职也;封疆画界者,非为守御,所以禁淫也。今齐列为东藩,而外私肃慎,捐国逾限【限:国境,国界。】,越海而田,其于义故未可也。且二君之论,不务明君臣之义而正诸侯之礼,徒事争游猎之乐,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胜,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扬名发誉,而适足以贬君自损也。且夫齐楚之事又焉足道邪!君未睹夫巨丽也,独不闻天子之上林乎?
“左苍梧,右西极,丹水更【更:流经。】其南,紫渊径【径:直接穿过。】其北;终始霸浐,出入泾渭;酆鄗潦潏,纡余委蛇【纡余委蛇:形容河水弯曲的样子。】,经营乎其内。荡荡兮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出乎椒丘之阙,行乎洲淤之浦,径乎桂林之中,过乎泱莽之野。汩【汩:水流动的样子。】乎浑流,顺阿【阿:高丘。】而下,赴隘陕之口。触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汹涌滂生僻字【滂生僻字:象声词,同“澎湃”,指水撞击时发出的声音。】,滭浡滵汩【滭浡滵汩:形容水流湍急且澎湃。】,湢测泌瀄【湢测泌瀄:形容水流急迫且波涛汹涌。】,横流逆折,转腾潎洌【转腾潎洌:形容波涛汹涌。】,澎濞沆瀣【澎濞沆瀣:形容波涛拍岸的巨大声响。】,穹隆云挠【形容水势高低起伏。】,蜿蟺胶戾【蜿蟺胶戾:形容水流蜿蜒曲折。】,逾波趋浥【浥:低洼处。】,莅莅下濑【莅莅下濑:水流冲击沙石的声音。】,批壧冲壅,奔扬滞沛【奔扬滞沛:波涛汹涌,水花四溅。】,临坻注壑,瀺灂霣坠,湛湛隐隐,砰磅訇生僻字【砰磅訇生僻字:水流激荡发出巨大的声响。】,潏潏淈淈,湁潗鼎沸,驰波跳沫【驰波跳沫:水流速度很快,水花四溅。】,汩生僻字漂疾,悠远长怀,寂漻无声,肆乎永归。然后灏溔潢漾【灏溔潢漾:水面宽阔,浩瀚无垠。】,安翔徐徊,翯【翯:水面波光粼粼。】乎滈滈,东注大湖,衍溢陂池。于是乎蛟龙赤螭,生僻字生僻字生僻字离,鰅鳙鰬魠,禺禺鱋【鱋:比目鱼。】魶【魶:娃娃鱼。】,揵鳍擢尾,振鳞奋翼,潜处于深岩;鱼鳖欢声,万物众伙,明月珠子,玓瓅【玓瓅:光亮鲜明的样子。】江靡,蜀石黄碝,水玉磊砢,磷磷烂烂,采色澔旰【澔旰:美玉流光溢彩的样子。】,丛积乎其中。鸿鹄鹔鸨,鴐鹅鸀鳿,生僻字鹮目,烦鹜鷛生僻字,生僻字鴜䴔鸬,群浮乎其上。泛淫泛滥,随风澹淡,与波摇荡,掩薄【薄:聚集。】草渚,唼喋【唼喋:水鸟和鱼吃食物的声音。】菁藻,咀嚼菱藕。
“于是乎崇山巃嵸,崔巍嵯峨,深林巨木,崭岩嵾嵯,九嵏【九嵏:山名,位于今陕西省礼泉县附近。】、嶻生僻字【嶻生僻字:山名,位于今陕西省三原县附近。】,南山【南山:终南山,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南。】峨峨,岩陁【岩陁:高峻倾斜。】甗锜【甗锜:形容山势倾斜犹如甗一样。】,嶊崣【嶊崣:同“崔嵬”,山势高峻。】崛崎【崛崎:山势陡峭。】,振溪通谷,蹇产【蹇产:弯弯曲曲的样子。】沟渎,谽呀豁閜,生僻字陵别岛,崴崴嵬瘣,丘虚崛生僻字,隐辚郁生僻字,登降施靡,陂池貏豸【貏豸:山势徐徐趋于平缓。】,沇溶淫鬻【沇溶淫鬻:水缓缓流淌。】,散涣夷陆。
翻译
司马相如,是蜀郡成都人,字长卿。他年轻的时候喜欢读书,学习击剑技术,因此他的父母给他取个小名叫犬子。司马相如学成之后,景仰蔺相如的为人,就改名叫相如。他通过出钱而担任郎官,侍奉孝景帝,担任过武骑常侍,这不是他的爱好所在。而且景帝也不喜欢诗辞歌赋,这个时候梁孝王进京朝见天子,跟他一同前来的游说之士有齐国人邹阳、淮阴人枚乘、吴国人庄忌等先生,司马相如见到这些人后心中向往他们的生活,就以生病为由辞官,旅居梁国。梁孝王让他与众儒生住在一起,司马相如得以与众儒生、游说之士相处了好几年,于是创作了《子虚赋》。
不久后梁孝王去世,司马相如便回到家中,但是家里太穷,他又没有赖以谋生的手艺。他平时与临邛县令王吉关系友善,王吉说:“长卿长时间在外谋求官职不可得,你可以来探望我。”于是司马相如前去拜访,住在都亭。临邛县令装作恭敬的样子,天天都去拜访司马相如。司马相如最初尚且能够以礼相见,后来就推托自己有病在身,派随从谢绝王吉,王吉的态度反而更加谨慎庄严了。临邛县里有很多富有的人,卓王孙拥有家奴八百人,程郑也拥有几百人,两人于是彼此商议说:“听说县令有尊贵的客人,我们就预备酒食招待他。”他们也邀请了县令。县令到来的时候,卓家的客人已经有几百人了。到了中午,便去请司马相如,司马相如也自己有病在身为由推托不去,临邛县令便不敢尝一口饭菜,亲自前去邀请司马相如。司马相如没有办法,勉强前往,满座的宾客都被他的风度所倾倒。饮酒正酣的时候,临邛县令亲自送上古琴说:“我私下里听说长卿喜好弹琴,希望聆听一曲,以祝酒兴。”司马相如推辞一番,但是还是弹奏了一两首曲子。当时卓王孙有个女儿叫文君刚刚守寡,喜好音律,因此司马相如装作和县令交情很深,却暗中用琴声来挑拨卓文君的芳心。司马相如刚到临邛的时候,有侍从车马跟从他,风度翩翩、举止大方;等到他在卓家赴宴的时候,抚弄古琴,卓文君就从门缝里偷看他,心中十分兴奋并对司马相如一见倾心,只是担心无法见面。宴会结束后,司马相如于是派人以丰厚的礼物买通卓文君的侍从来转达自己的倾慕之意。卓文君连夜逃出家门与司马相如私奔,司马相如于是与她乘车赶回成都。到家一看,家里穷得只剩四周墙壁立在那里。卓王孙非常气愤地说:“女儿实在太不成器,我虽不忍心杀她,但是也不会分给她一点家产。”有人劝说卓王孙,但卓王孙始终没有服从。卓文君一直闷闷不乐,于是说:“长卿,只要我们回到临邛,就算向兄弟们借钱也还足以维持生计,为什么要让自己穷苦到这个地步呢!”于是司马相如就跟她一同返回临邛,卖掉了所有的车马,买了一间酒铺来卖酒,卓文君亲自照看生意。司马相如自己穿上犊鼻裈,和酒保、杂役一起工作,在集市上洗涤酒器。卓王孙听说此事后感到十分羞耻,于是闭门不出。他的兄弟和当地名士纷纷前来劝说卓王孙道:“你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所缺少的不是钱财。现在文君已经成为司马相如的妻子,而且司马相如早就厌倦外出求官,他虽然很穷,但是他的才能足够作为凭依。何况他还是县令的宾客,为什么偏偏这样看不起他呢!”卓王孙不得已,只好分给卓文君家奴一百人,钱一百万,以及她出嫁时的衣服被褥等各种财物。卓文君于是和司马相如回到成都,购置了农田和住屋,成了富有的人。
过了很久,蜀郡人杨自得在宫中担任主管御用猎狗的官员,侍奉皇上。当时皇上读到《子虚赋》并极为赞赏,说:“遗憾我没能跟这个人生活在同时代!”杨自得说:“我的同乡司马相如自称写了这篇赋。”皇上十分惊喜,于是召见司马相如。司马相如说:“是写过这篇文章。然而这是写诸侯游猎的事,不值得看。请让我写关于天子巡游狩猎的赋,完成之后就把它呈上。”皇上同意了,命令尚书提供文房四宝。司马相如就用“子虚”这个虚构的言辞,来称道楚国的美;“乌有先生”,就是没有这回事,来为齐国诘难楚国;“无是公”,就是没有这个人,来阐明做天子的道理。所以凭空借助这三个人写文章,来铺叙供天子和诸侯游乐的园林。文章最后归结到节俭这一主旨,借此来委婉地规劝君主。他把赋进献给天子,天子非常兴奋。文辞是这样说的:
楚国派子虚出使齐国,齐王调集海内的全部士兵,预备了很多车马,与使者出外狩猎。狩猎结束后,子虚去拜访乌有先生并向他炫耀此事,当时无是公也在那里。他们坐下后,乌有先生问子虚:“今天狩猎开心吗?”子虚说:“兴奋。”乌有先生又问:“猎物多吗?”子虚说:“不多。”乌有先生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会开心呢?”子虚说:“我开心是因为齐王打算向我炫耀他的车马众多,反倒被我夸耀一番楚王在云梦泽打猎的盛况呢。”乌有先生问:“可以说出来听听吗?”
子虚说:“可以。齐王率领一千辆马车,精选了一万名骑兵,在海边狩猎。列队的士兵充满了草泽,捕兽的罗网遍布山野,罗网罩住兔子,车轮碾死野鹿,箭矢射中麋鹿,倒提起麟的腿。车骑在海边的盐滩驰骋,分割猎物时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车轮。因为射中并捕捉的猎物很多,于是齐王便骄傲地炫耀自己的本事。他回头对我说:‘楚国也有这么平坦的原野和广阔的湖泽等供人游玩打猎的地方吗?楚王的狩猎场面和我相比又如何呢?’我下车回答说:‘我是楚国见识少的郊野之人,有幸得以在宫廷里做宿卫十多年,经常跟随楚王外出巡游,捕猎的场所就在王宫的后苑,顺便观赏四面的景物,但是还是没能全都看遍,又怎么能够谈论宫廷以外的湖泽呢!’齐王说:‘尽管如此,还是请你大致描述一下你的所见所闻吧。’
“我回答说:‘遵命。我听说楚国有七个湖泽,曾经见过其中一个,没见过其余的。我所见到的这个,只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名叫云梦。云梦泽,方圆九百里,湖泽中有一座山。山势迂回曲折,高耸险峻;层峦叠嶂,蔽遮日月;山峰错落交杂,直入云霄;绵亘广阔,向下连接江河。那里的土壤里有朱砂、石青、红土、白垩,有雌黄、石灰,有锡矿、碧玉、黄金、白银,各种颜色闪耀炫目,似乎有龙鳞间杂其中。那里的石头有赤玉、玫瑰、琳珉、琨珸,有瑊玏、黑石砺石,有瑌石、武夫石。东方有蕙圃、杜衡、兰草,有白芷、杜若、射干,有芎穷、菖蒲,有江蓠、麋芜,有甘蔗、芭蕉。南方有平坦的原野、广阔的湖泽,地势起伏不定,倾斜连绵,低洼与平坦交错,以长江为边际,以巫山为界限。地势高且干燥的地方生长有马蓝、䔮草、苞茅、荔草,有艾蒿、莎草、青薠。地势低洼且潮湿的地方生长有莨草、芦苇,有东蔷、茭白,有莲藕、葫芦,有蒿草、莸草,各种植物在那里生长,无法全部描绘出来。西方有奔涌的泉水、清亮的池塘,水流激荡,奔流不息;水面上生长着荷花、菱花,水面下隐藏着巨石、白沙。湖泽里有神龟、蛟龙、鳄鱼,有玳瑁、龟鳖。北方有茂密的丛林,有巨树、楩树、楠树、樟树,有桂树、椒树、木兰,有黄蘖树、山梨树、赤茎柳,有山楂树、黑枣树,有散发香气的橘树、柚树。树上则有红猿、猕猴、凤凰、孔雀,有腾猿、狐猴。树下则有白虎、黑豹,有野狼、狐狸,有犀牛、大象,有飞虎、巨狼。
“于是就派专诸那样的勇士,徒手与这些勐兽搏杀。楚王于是驾驭着驯顺的杂色马,乘坐雕玉装饰的车,挥舞着用鱼须制成的曲柄旗帜,摇动着装饰明月珍珠的旗帜,高举着干将铸造的大戟,左手持雕饰着花纹的乌嗥之弓,右手持后羿囊中的强劲之箭。阳陵子在右侧陪乘,纤阿负责驾车。马车缓缓前行尚未尽情宾士,就足以超越强健的野兽,越过了邛邛,踏过了距虚,超过了野马,踩过了騊駼,驾乘千里马遗风,挽起雕弓射猎天马;动作灵敏,犹如霹雳狂风,犹如流星雷霆。箭无虚发,箭箭射裂野兽的眼眶,箭簇穿透猎物的胸膛直达腋下,射穿心脏与血管的连接。捕捉的猎物多如雨下,覆盖了草原,遮蔽了大地。于是楚王停鞭徐行,逍遥安闲,在丛林中游览,欣赏壮士的凶狠威武,勐兽的恐惊战抖,等候野兽的疲劳,将其拦截、捕获,尽情欣赏万物变化的情态。
“于是郑国的美女,身穿轻细丝绸制成的衣裳,拖曳麻布和白绢制成的裙子,夹杂飘逸艳丽的罗绮,身后垂挂好似薄雾的轻纱;衣褶重叠而纹理细密,裙摆下垂而线条婉曲,好似深幽的溪谷;长衣飘动,长裙飘扬,衣带飞舞,好似燕尾;盘旋婀娜,衣裙摆动,沙沙作响,向下摩擦兰花蕙草,向上拂拭羽饰车盖,头上交错装饰有翡翠色的羽毛,颌下缠绕着用美玉装饰的冠带;若隐若现,飘忽不定,好似神仙一样虚无缥缈。
“于是楚王就与众人共同前往蕙圃打猎,缓缓在丛林中前行,走上黄金之堤,用网捉翠鸟,用箭射锦鸡,发射带丝线的箭,射中天鹅,牵住野鹅,鸧鸹坠地,黑鹤中箭。倦怠后登船,在清亮的池塘中泛舟,乘坐绘有鹢鸟图案的船,扬起桂木制成的浆,张起碧绿的幔帐,树起饰有羽毛的伞盖,用渔网捕捞玳瑁,用钓线捉取紫贝;敲击金鼓,吹奏排萧,船夫高歌,声音悲戚,水虫惊骇,洪波沸腾,泉水涌起,奔流汇聚,波浪与礁石相互撞击,发出硠硠礚礚的声响,好似雷霆怒吼,在几百里以外都能闻声。
“将要停止打猎,敲击灵鼓,点燃火把,马车依次行进,骑士归入队列,如丝织般相连渐进,如流水般秩序井然。于是楚王登上阳云之台,心境宁静平和,恬淡自若,用芍药等香料调和食物后品尝。不像大王终日驰骋而不下车舆,把肉切割成小块,坐在车轮旁边烧烤,自以为很有趣。我私下里观察,齐国大概比不上楚国。’于是齐王沉默不语,没有说一句话了。”
乌有先生说:“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您不远千里前来访问齐国,齐王调集海内全部士兵,预备众多车马,来陪同您出游狩猎,是想要和您一起努力捕捉猎物,来使使者感到舒畅,为什么将其说成是炫耀呢!询问楚国的物产有无,是希望听一听大国的教化功业,还有先生的广博言论。现在您不称道楚王的德行宽厚,却大力推崇云梦泽来阐发高论,大谈放纵逸乐来彰显奢侈靡费,我私下里认为您的做法不值得提倡。真的如您所说,就根本不是楚国的长处。有这样的事并且说出来,是彰显君主的恶行;没有这样的事却说出来,就会损害您的信誉。彰显君主的恶行和损害自己的信誉,两件事无一可取,然而先生却做了,一定将会遭到齐国轻蔑并且使楚国受到连累。况且齐国东临大海,南有琅琊山,在成山观赏美景,在之罘山围捕狩猎,在渤海泛舟漂流,在孟诸泽出行游乐,偏远之处与肃慎相接,右侧以汤谷为界限,秋天在青丘狩猎,在海外自由漂荡,就算容纳八九个云梦泽,也丝毫不觉得阻塞。至于那些不同平常的物产,各地的特产,珍奇的鸟兽,也都像鱼鳞一样聚集起来并充塞其中,不可胜数,连夏禹也叫不上名字,连商契也算不清数目。然而齐王身处诸侯的地位,不敢谈论游玩的快乐,园林的广大;先生又被视为贵客,所以齐王辞让而不答复,怎么说是无言以对呢!”
无是公听后笑着说:“楚国的确做错了,齐国做得也不能算对。天子让诸侯交纳贡品,不是为了获取钱财和礼物,而是为了让他们陈述职守;创建封国划分疆界,不是为了守卫防备,而是为了禁止诸侯的越轨行为。现在齐国作为天子东方的屏藩,却和外族肃慎私下往来,抛弃封国超越边界,越过大海去打猎,从本分上说是不合适的,况且你们二人的议论,并非明确君臣之间的道义,也不是并端正诸侯的礼仪,只是一味地争辩游乐狩猎的快乐,园林的广大,想要在奢侈方面来战胜对方,在荒淫方面来一决高下,这样做非但不能使自己名声远播,而且还能贬低君主的声望并损害自己的信誉。况且齐、楚两国狩猎之事又哪里值得一提呢!你们怕是还没有见过更壮丽的场面,难道没有听说过天子的上林苑吗?
“东方抵达苍梧,西方到达西极,丹水流经它的南边,紫渊流过它的北边;霸水、浐水始终在园林中流淌,泾水、渭水流出又流进;酆水、鄗水、潦水、潏水,曲折盘旋,在其中循环往复,八条河流浩浩荡荡,走向相背并且形态不同,东西南北,奔流往来,从椒丘的山口流出,在沙洲的水边流淌,于桂树林中贯穿,从茫茫的原野上流过。激荡的水流,顺着丘陵而下,奔赴到狭窄的山口。撞击巨石,冲击沙滩,水流沸腾好似暴怒,汹涌澎湃,水势盛大流速迅疾,波涛相互撞击,横向流动回旋,转折奔腾后水流趋向清彻,水势高涨,像云一样卷曲,宛转盘旋,后浪追击着前浪注入低洼之处,哗哗作响,经过水底的沙石,拍打岩石冲击沟谷,奔腾飞扬不可抵抗,冲刷沙洲注入山谷,水势趋向平缓,水声逐渐细弱,水流坠落至沟谷深潭之中,水深流急,发出轰鸣的巨响,汹涌激扬。
主要内容:
此文是西汉闻名文学家司马相如的传记。作者记述了相如一生游粱、娶文君、通西南夷等几件事,写出了汉代辞赋大师司马相如穷困潦倒的境遇,表现传主对中国封建社会的盛世——汉武帝时代的显赫声威的感受,既赞美大一统和中心集权的思想,铺排宫室苑囿的华美和富饶,显示中国人民创造物质文明的伟大才智与功绩,又主张戒奢持俭,防微杜渐,并婉谏超世成仙之谬,让读者看到了封建盛世之下一个知识分子的矛盾心情。
具体内容:
司马相如是蜀郡成都人,字长卿。他少年时喜欢读书,也学习剑术,所以他父母给他取名犬子。司马相如完成学业后,很仰慕蔺相如的为人,就改名相如。最初,他凭借家中富有的资财而被授予郎官之职,侍卫孝景帝,做了武骑常侍,但这并非他的兴趣。正赶上汉景帝不喜欢辞赋,这时粱孝王前来京城朝见景帝,跟他来的善于游说的人,有齐人邹阳、淮阴人枚乘、吴人庄忌先生等。相如见到这些人就喜欢上了,就借生病为由辞掉官职,旅居粱国。粱孝王让相如这些读书人一同居住,相如才有机会与读书人和游说之士相处了好几年,于是写了《子虚赋》。
逢粱孝王去世,相如返回成都,然而家景贫寒,没有可以用来维持自己生活的职业。相如一向同临邛县令王吉相处得很好,王吉说:“长卿,你长期离乡在外,求官任职,不太顺心,就来我这里看看吧。”于是,相如前往临邛,住在城内的一座亭子里。临邛县令佯装恭敬,每天都来拜访相如。最初,相如还是以礼相见。后来,他就谎称有病,让随从去拒绝王吉的拜访。然而,王吉却更加谨慎恭敬。临邛县里富人多,如卓王孙家就有家奴八百人,程郑家也有数百人。二人相互商量说:“县令有贵客,我们备办酒席,请请他。”一并把县令也请来。当县令到了卓家后,卓家的客人已经上百了。到了中午,去请司马长卿,长卿却推辞有病,不肯前来。临邛令见相如没来,不敢进食,还亲自前去迎接相如。相如不得已,勉强来到卓家,满座的客人无不惊羡他的风采。酒兴正浓时,临邛县令走上前去,把琴放到相如面前,说:“我听说长卿特殊喜欢弹琴,希望聆听一曲,以助欢乐。”相如辞谢一番,便弹奏了一两支曲子。
这时,卓王孙有个女儿叫文君,刚守寡不久,很喜欢音乐,所以相如佯装与县令相互敬重,而用琴声暗自诱发她的爱慕之情。相如来临邛时,车马跟随其后,仪表堂堂,文静典雅,甚为大方。待到卓王孙家喝酒、弹奏琴曲时,卓文君从门缝里偷偷看他,心中兴奋,特殊喜欢他,又怕配不上他。宴会完毕,相如就派人以重金赏赐文君的侍者,以此向她转达倾慕之情。于是,卓文君乘夜逃出家门,私奔相如,相如便同文君急忙赶回成都。进家所见,空无一物,只有四周墙壁立在那里。卓王孙得知女儿私奔之事,大怒道:“女儿极不成材,我不忍心伤害她,但也不分给她一文钱。”有的人劝说卓王孙,但他始终不肯听。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文君感到不快乐,说:“长卿,只要你同我一起去临邛,向兄弟们借贷也完全可以维持生活,何至于让自己困苦到这个样子!”相如就同文君来到临邛,把自己的车马全部卖掉,买下一家酒店,做卖酒生意。并且让文君站在垆前卖酒,而自己穿起犊鼻裤,与雇工们一起操作忙活,在闹市中洗涤酒器。卓王孙听到这件事后,感到很耻辱,因此闭门不出。一些兄弟和长辈交相劝说卓王孙,说:“你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家中所缺少的不是钱财。如今,文君已经成了司马长卿的妻子,长卿本来也已厌倦了离家奔波的生涯,虽然贫穷,但他确实是个人才,完全可以依赖。况且他又是县令的贵客,为什么偏偏让他们受这样的委屈!”卓王孙不得已,只好分给文君家奴一百人,钱一百万,以及她出嫁时的衣服被褥和各种财物。文君就同相如回到成都,买了田地房屋,成为富有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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