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古诗文集时间:2023-05-02 17:33作者:未知编辑:猜谜语
本篇文章给大家谈谈论佛骨表,以及论佛骨表阅读答案对应的知识点,希望对各位有所帮助,不要忘了收藏本站!
韩愈(768-824)唐代诗人,文学家、散文家、哲学家、思想家、政洞裂晌治家。字退之,河南河阳(今河南孟州南)人。谥号文公,故世称韩文公,是唐宋八大家(韩愈,柳宗元,苏轼,苏源型辙,苏洵,欧阳修,王安石,曾巩)之一。自谓郡望昌黎,世称韩昌黎(“郡望”纳锋一词,是“郡”与“望”的合称。“郡”是行政区划,“望”是名门望族,“郡望”连用,即表示某一地域国范围内的名门大族。)而韩愈世居昌黎,故又称韩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与柳宗元同为“古文运动”倡导者,故与其并称为“韩柳”,且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提出了“文以载道”和“文道结合”的主张,反对六朝以来的骈偶之风,提倡先秦、两汉的散文,文学上主张“辞必己出”,“惟陈言之务去”。著有《韩昌黎集》四十卷,《外集》十卷,《师说》等等。有“文起八代之衰”的美称。
论佛骨表 〈论佛骨表〉 [编辑本段]原文 韩愈 臣某言[2]: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3],自后汉时流入中国[4],上古未尝有也。昔者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岁[5];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岁[6];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7];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8];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岁[9];帝舜及禹,年皆百岁[10]。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11],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殷汤亦年百岁[12],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13],武丁在位五十九年[14],书史不言其年寿所极,推其年数,盖亦俱不减百岁。碧基周文王年九十七岁[15],武王年九十三岁[16],穆王在位百年[17]。此时佛法亦未人中国,非因事佛而致然也。 汉明帝时[18],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19]。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20]。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21]。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22],前后三度舍身施佛[23],宗庙之祭,不用牲牢[24],昼日一食,止于菜果[25],其后竞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26],国亦寻灭[27]。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 高祖始受隋禅,则议除之[28]。当时群臣材识不远[29],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30],推阐圣明[31],以救斯弊,其事遂止[32],臣常恨焉。伏维睿圣文武皇帝陛下[33],神圣英武,数千百年已来,未有伦比。即位之初,即不许度人为僧尼道士[34],又不许创立寺观。臣常以为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手,今纵未能即行,岂可恣之转令盛也? 今闻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凤翔,御楼以观[35 ],舁入大内[36],又令诸寺递迎供养。臣虽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丰人乐,徇人之心[37],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38],戏玩之具耳。安有圣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冥,易惑难晓,苟见首做陛下如此,将谓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姓何人,岂合更惜身命!”焚顶烧指[39],百十为群,解衣散钱[40] ,自朝至暮,转相仿效,惟恐后时,老少奔波,弃其业次[41]。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42]。伤风败俗,传笑四方,非细事也。 夫佛本夷狄之人[43],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44],身不服先王之法服[45];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如果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46],不过宣政一见[47],礼宾一设[48],赐衣一袭[49],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馀[50],岂宜令人宫禁? 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51]。”古之诸侯,行吊于其国[52],尚令巫祝先以桃茹祓除不祥[53],然后进吊。今无端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茹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54],出于平常万万也。岂不盛哉!岂不快哉!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55],宜加臣身,上天鉴临〔56] ,臣不怨悔。无任感激恳悃之至[57],谨奉表以闻。臣某诚惶诚恐[58]。 [编辑本段]韩愈生平与创作 韩愈(768--824)唐代文学家、哲学家。字退之。河南河阳(今河南孟县)人。郡望昌黎,世称韩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他三岁而孤,受兄嫂抚育,早年流离困顿,有读书经世之志。20岁赴长安考进士,三试不第。德宗贞元八年(792)登进士第,任节度推官,其后任监察御史、阳山令等职。宪宗即位,为国子博士。后又历官至太子右庶子。元和十二年(817),从裴度征讨淮西吴元济叛乱有功,升任刑部侍郎。元和十四年(819),宪宗迎佛骨入大内,他上表力谏,为此被贬为潮洲刺史。移袁州。不久回朝,历官国子祭酒、吏部侍郎等显职。卒于长安,韩愈在政治上力主加强统一, 韩愈反对藩镇割据。思想上尊儒排佛,以孔孟道统的继续者自居。他反对六朝以来的形式主义的骈偶文风,大力提倡古文,和柳宗元共同领导了中唐古文运动。韩愈是唐代闻名散文家。苏轼称他“文起八代之衰”(《潮洲韩文公庙碑》)。韩愈的议论文内容广博,体裁不拘一格,如《原道》、《论佛骨表》、《师说》、《进学解》等,立悔芹谨意新奇,观点鲜明,大胆坦率,战斗性强。他的碑志文“随事赋形,各肖其人”(《韩愈志》),创造性地把《左传》、《史记》的传记手法运用于碑志,塑造了一大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使碑志这种历来枯燥无味的文体增辉生色,其中有的作品已成为优秀的传记文学,如《柳子厚墓志铭》等。《送孟东野序》、《送董邵南序》等赠序,手法多样,使赠序发展成为一种富有文学性的实用性的文体。《答崔立之书》等书启,因人陈词,情真意切。韩文雄奇奔放,汪洋恣肆,“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苏洵《上欧阳内翰书》)。深于立意,巧于构思,语言精练,富有创造性。其诗亦别开生面,勇于创新,工于长篇古风,采用散文辞赋的章法笔调,气魄雄浑,才力充沛,想象奇异,形成奇崛雄伟的独特风格,开创了李、杜之后的一个重要流派,纠正了大历以来的平庸诗风。代表作有《山石》、《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等。七律《左迁蓝关示侄孙湘》、七绝《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助教》,也是脍炙人口的名篇。但他过于追求新颖,不免流于险怪,强调“以文为诗”,又不免使诗变成“押韵之文”。有门人李汉所编《昌黎先生集》传世。宋魏仲举所辑《五百家注音辨昌黎先生文集》40卷、《外集》10卷较完善。诗注以方世举《韩昌黎诗集编年笺注》、今人钱仲联《韩昌黎诗系年集释》较好。事迹见新、旧《唐书》本传。 [编辑本段]注释 [1]元和十四年(819)正月作,韩愈时任刑部侍郎。佛骨:指佛教始祖释迦牟尼的一节指骨。表:文体名,古代臣子上给皇帝的奏章的一种,多用于陈情谢贺。汉蔡邕《独断》卷上:“凡群臣上书于天子者有四名,一日章,二日奏,三日表,四日驳议。……表者不需头,上言‘臣某言’,下言·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据新、旧《唐书》本传载,风翔(今属陕西省)法门寺有护国真身塔,塔内有释迦牟尼指骨一节,三十年一开塔。据说开则岁丰人泰。元和十四年正值开塔之年,正月宪宗遣中使杜英奇押宫人三十,持香花迎入宫内,供养三日,乃送诸寺。王公士庶,奔走舍施。百姓有废业破产、烧顶灼臂而求供养者。韩愈反对佞佛,遂上此表加以谏阻。宪宗得表大怒,贬韩愈为潮州刺史。 [2] 臣某言:表开头的一种格式,某是上表者的代词。 [3]“伏以’’二句:谓我以为佛教本是来自夷狄的一种宗教。伏,俯伏,下对上的敬词。佛,此处指佛教。夷狄,古代对少数民族的称呼,此处指天竺(今印度)。法,法度,这里指宗教。 [4]“自后汉’’句:据范晔《后汉书》载,后汉明帝刘庄派遣蔡倍到天竺去求佛法,得《四十二章经》和佛像,与僧人摄摩腾、竺法兰同回,用白马载佛经,永平十一年(68)在洛阳建寺,以“白马”名之,佛法从此流人中国。此为传统说法,据今人考证,佛教传人中国的时间要比这更早。 [5]“黄帝’’二句:黄帝与下文的少吴、颛顼、帝喾、尧、舜,禹,皆为传说中上古时代部落联盟的首领。黄帝,姓公孙,名轩辕。相传他先后战胜炎帝和蚩尤,为汉族始祖。裴驷《史记集解》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在位百年而崩,年百一十一岁。”《太平御览·皇王部·黄帝轩辕氏》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年百一十岁。” [6]“少昊(hao浩)”二句:少昊,姓己,一说姓赢,名挚,号穷桑帝。孔颖达《周易正义》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在位八十四年而崩。” [7]“颛顼(zhuan xu专须)”二句:颛顼,相传是黄帝之子昌意的后裔,号高阳氏。《史记集解》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在位七十八年,年九十八。” [8]“帝喾(ku酷)”二句:帝喾,相传是黄帝之子玄嚣的后裔,号高辛氏。《史记集解》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 [9]“帝尧”二句:帝尧:相传是帝喾之子,号陶唐氏。《史记集解》引徐广日:“尧在位凡九十八年。”《太平御览·皇王部·帝尧陶唐氏》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年百一十八岁。” [10]“帝舜”句:帝舜,相传是颛顼的七世孙,号有虞氏。《史记集解》引徐广日:“皇甫谧云‘舜……百岁癸卯崩。”’禹,姓姒,以管理洪水被人称颂,后建立夏朝。《史记集解》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年百岁也。” [11]寿考:寿命长。考,老。 [12]“其后”句:殷汤,又称商汤、汤,详见《赴江陵途中寄赠王二十补阙、李十一拾遗、李二十六员外翰林三学士》注[93]。《史记集解》引皇甫谧日:“为天子十三年,年百岁而崩。” [13]“汤孙”句:太戊,殷汤第四代孙,殷中宗。《尚书·无逸》:“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 [14]“武丁”句:武丁,殷汤第十代孙,殷高宗。徐宗元《帝王世纪辑存》:“武丁……享国五十九年,年百岁而崩。” [15]“周文王”句:周文王,姓姬,名昌,商末周族领袖,为后来灭商建周奠定基础。《史记集解》引徐广日:“文王九十七乃崩。” [16] “武王”句:武王,周文王之子,名发,周王朝的建立者。《礼记·文王世子》:“武王九十三而终。” [17] “穆王”句:穆王,文王五世孙,名满。《尚书·吕刑》:“王享国百年。” [18]汉明帝:光武帝刘秀之子刘庄,东汉(即后汉)第二代皇帝。 [19]十八年:明帝自公元57年至75年在位。 [20]“其后”二句:后汉自明帝死,到献帝退位,共历一百四十五年,中经章帝、和帝、殇帝、冲帝、质帝、少帝,在位时间皆甚短促。此后的三国和西晋、东晋,皇帝在位年数亦皆不长。运,国运。祚(zuo坐),此指君位。 [21] “宋、齐”三句:宋(420—479),立国五十九年,经八帝。齐(479—502),立国二十四年,经七帝。梁(502—557),立国五十六年,经四帝。陈(557—589),立国三十三年,经五帝。以上为南朝。元魏,即北魏(386—557),立国一百六十年,经十七帝,此为北朝。故云“年代尤促”。已,同“以”。谨,虔诚。促,短暂。 [22]梁武帝:南朝梁的开国皇帝,姓萧,名衍,公元502年至549年在位。 [23]“前后”句:据《南史·梁本纪》载,梁武帝于大通元年(527)、中大通元年(529)、太清元年(547)三次舍身同泰寺作佛徒,每次皆由他的儿子和大臣用重金赎回。 [24]“宗庙”二句:据《南史·梁本纪》载,梁武帝于天监十六年(517)三月,下令“郊庙牲栓(纯色全牲),皆代以麪(面食)。”牲,祭奠用的牲畜。牢,古代称牛、羊、猪各一头为太牢(也有称牛为太牢的),称羊、猪各一头为少牢。 [25]“昼日”二句:据《南史·梁本纪》载,梁武帝“溺信佛道,日止一食”。《三宝记》载,梁武帝“天监中便血味备断,日惟一食,食止莱蔬。” [26]“其后”二句:侯景,字万景,怀朔镇(今内蒙包头市东北)人。原为北魏大将,后降梁,不久又叛梁,破建康(今江苏南京市),攻人宫城,梁武帝被囚,后竟饿死。台城,即宫城,宫禁所在之处,当时称朝廷禁省为“台”,故名。 [27]寻:不久。 [28]“高祖”二句:高祖,唐高祖李渊,于公元618年废隋恭帝,受禅让,称帝,建立唐朝,年号武德。据《旧唐书·傅奕传》、《新唐书·高祖纪》载,武德九年(626)太史令傅奕上疏请除释教,高祖从其言,打算裁汰僧、尼、道士、女冠。 [29] “当时”句:指中书令萧瑀等人反对傅奕除佛的主张。材识不远,才能不高,识见短浅。 [30]宜:谊,道理。 [31] 推阐圣明:推求阐发圣主(指高祖)英明的旨意。 [32]其事遂止:实际议除佛教事主要因高祖不久退位而中止。 [33] 睿(rui瑞)圣文武皇帝:元和三年(808)正月群臣上给宪宗的尊号。睿,智慧。圣,圣明。 [34] 度:世俗人出家,由其师剃去其发须,称为“剃度”,亦单称“度”,意即引度人脱离世俗苦海。 [35]御楼:登上宫楼。御,古代称皇帝的行动为“御”。 [36] 舁(yu于)人大内:抬入皇宫里。大内,指皇帝宫殿。 [37]徇(x矗n迅):顺从,随着。 [38] 士庶:士大夫和平民百姓。诡异之观:新颖怪异的观赏。 [39]焚顶烧指:指用香火烧灼头顶或手指,以苦行来表示奉佛的虔诚。 [40]解衣散钱:指以施舍钱财来表示奉佛的虔诚。 [41]业次:生业,工作。业、次同义。《国语·晋语》韦昭注:“次,业也。” [42]脔(luan峦)身:从自己身上割下肉来。脔,把肉切成小块。 [43]佛:此处指佛教创始者释迦牟尼,他是古印度北部迦毗罗卫国(今尼泊尔境内)净饭王之子,出生与活动的时期稍早于孔子。 [44]法言:合乎礼法的言语。 [45]法服:合乎礼法的服装。 [46]容而接之,允许接见他。 [47]宣政:唐长安宫殿名,在东内大明宫内含元殿后,为皇帝接见外国人京朝贡使臣之所。《资治通鉴》卷二四。注:“唐时四夷入朝贡者,皆引见于宣政殿。” [48]礼宾:唐院名,在长兴里北,为招待外宾之所。《资治通鉴》卷二四。注:“唐有礼宾院,凡胡客入朝,设宴于此。”设:设宴招待。 [49]一袭:一套,指单衣复衣齐全者。 [50] 凶秽之馀:尸骨的残馀。所迎佛骨仅指骨一节,故云。 [51]“敬鬼神”句:谓对鬼神要尊敬,但不要接近,即“敬而远之”之意。语出《论语·雍也》。 [52] “行吊”句:谓到别的国家参加丧礼。吊,祭祀哀悼死者。 [53]“尚令”句:《礼记·檀弓下》:“君临臣丧,以巫祝桃茹执戈,恶之也,所以异于生也。”注:“桃,鬼所恶。茹,苇苕,可扫不祥。”巫祝,官名,巫以舞蹈迎神娱神,祝以言辞向鬼神求福去灾。桃,桃枝,古人迷信,认为鬼怕桃木。茹(lie列),苕帚,古人认为可以扫除不祥。祓(m扶)除,驱除。 [54]大圣人:指唐宪宗。 [55]殃咎(jiu救):犹“祸祟”,祸害。 [56〕鉴临:亲临鉴察。 [57]无任:不胜。恳悃(kun捆):恳切忠诚。 〔58]诚惶诚恐:实在惶恐不安。为奏表结尾的套语,有时亦用在开头。
求采纳
摘 要: 《论佛骨表》反映了韩愈崇儒排佛思想中的身体关切。表文的叙事体现出强烈的驱邪焦急。百姓狂热奉养佛骨的自残行为,君王因奉养佛骨而寿夭,都令韩愈认为佛骨具有邪祟之力。韩愈高度重视身体在儒者履道中的意义,认为弘扬儒道应以充分尊重和彰显儒士的身体力量为基础,健康的身体和旺盛充沛的生命力,是履践道义的保证,而佛骨令人身残寿短的邪祟之力,则会导致华夏风俗教化的隳败。历史上围绕《论佛骨表》是“表”还是“疏”多有争论,通过辨明此文为“表”,联系“表”文注意书写“忠君心曲”、注意君臣伦常之情表达的文体特征,可以进一步理解,对君王身空族体的关切,是此表重要的出发点。韩愈期望保护君王之身体免受侵害,进而维护华夏道德教化之根基不被动摇。韩愈谏迎佛骨所蕴含的身体关切,对进一步观察唐代儒佛冲突的复杂内涵颇具意义。
要害词: 韩愈;《论佛骨表》;驱邪;身体;表文
阅 读 导 引
一、韩愈《论佛骨表》的驱邪焦急
二、佛骨之忧与韩愈对儒家身体观的创变
三、护君王之身,立德教之本:《论佛骨表》以“表”谏君的身体关切
韩愈《论佛骨表》在中国思想史上影响深远,论之者众,然而有关的讨论,多称扬文章所体现的排佛勇气,对其中颇为独特的排佛思索还缺少充分观察。自佛教传入中国,舍利信奉也随之传播并日见兴盛。儒家士大夫虽不乏排佛者,但在韩愈之前,罕有人像韩愈这样对舍利持强烈的排斥态度。韩愈如此抵触佛骨,与其儒学思想对身体意义的重视息息相关。这种独特的身体关切,渗透在《论佛骨表》的叙事特点与文体机制之中。
《论佛骨表》的叙事体现出强烈的驱邪焦急。韩愈认为佛骨为邪祟之物,而这一看法的形成,在于他亲眼目睹百姓狂热奉养佛骨的大量自残行为,以及历史经验所证实的佛骨对君王年寿的摧折。这些残身短寿的后果所以令他难以容忍,并不仅仅出于儒家身体发肤不可毁伤的古训,而是与其对身体意义的思索有密切联系。韩愈为儒家的身体观赋予了丰富的新内涵,他高度重视身斗巧弊体在儒者履道中的作用,认为弘扬儒道应以充分尊重和彰显儒士的身体力量为基础。健康的身体和旺盛充沛的生命力,是履践道义的保证,而佛骨所带来的残身短寿之弊,则会带来华夏风俗教化的隳败。历史上围绕此文是“表”还是“疏”多有争论,通过辨明此文为“表”,联系“表”文注意书写“忠君心曲”、注意君臣伦常之情表达的文体特征,可以看到,韩愈此表的专心,不是泛论佛教之非,而是期望保护君王之身体免受佛骨侵害,进而维护华夏道德教化之根基不被动摇。对君王身体的关切,是重要的行文出发点。这种身体关切,对进一步观察唐代儒佛冲突的复杂内涵颇具意义。
一、韩愈《论佛骨表》的驱邪焦急
佛骨舍利在佛教徒眼中无上神圣,有着不可思议的功德。而在韩愈看来,佛骨却是会带来祸患的邪祟。《论佛骨表》的叙事萦绕着浓厚的驱邪焦急。
中国传统习俗中并无对骨骸的崇拜,人们认为自己与自己身上的肌肤筋骨,都保持着同感的关系。人死后,这些部分会带上死者的恶秽。儒家慎终追远,注意丧祭,但并无先人遗骨崇拜。佛教的佛舍利崇拜,与中国传统习俗多有冲突。佛教进入中国,舍利崇拜的推广建立在祥瑞感应的基础上,但舍利之为遗骨的特点,并没有消除,舍利的瘗埋如同葬礼,参与者往往痛哭送葬。武则天时代舍利瘗埋方式有了很大变化,采用了金棺银椁形式,这就更强化了舍利作为遗骨的特点。
除了舍利作为遗骨的特点颇为不祥,更令韩愈不能接受的,是迎奉佛骨引发百姓狂热供奉、其间出现了大量自残行为。《资治通鉴》记载宪宗迎佛骨时,“王公士民瞻奉舍施,惟恐宽源弗及,有竭产充施者,有然香臂顶供养者”。如此文字还是相称克制,苏鹗《杜阳杂编》记载唐懿宗时迎佛骨的盛况,其中特殊记载供奉者自残的惨酷,令人难以卒读:“时有军卒,断左臂于佛前,以手执之,一步一礼,血流洒地。至于肘行膝步,啮指截发,不可算数。又有僧,以艾覆顶上,谓之炼顶,火发痛作,即掉其首呼叫。坊市少年擒之,不令动摇,而痛不可忍,乃号哭卧于道上,头顶焦烂,举止苍迫。”这虽然是懿宗时的情形,但可以推想宪宗迎请佛骨时的自残供奉,也是惨酷如斯。
如此惨状应该是韩愈奋起上表的直接导火索,这从《论佛骨表》的撰写时间,可以看出端倪。韩愈上表并不在宪宗迎奉佛骨之前,而是在佛骨迎到长安宫中供奉之后。据《资治通鉴》记载:“(元和十三年十一月)功德使上言:‘凤翔法门寺塔有佛指骨,相传三十年一开,开则岁丰人安。来年应开,请迎之。’十二月,庚戌朔,上遣中使帅僧众迎之。”(十四年春正月)“中使迎佛骨至京师,上留禁中三日,乃历送诸寺。”可见,从功德使上言,到佛骨入宫,前后将近两个月。韩愈此时正在朝廷任刑部侍郎,必然早已闻知迎奉佛骨的打算。以其一生坚持排佛的鲜明态度,他本应在初闻此事时即加以阻止,何以要等到佛骨入宫之后,才上表力谏? 其中很大的可能,即是迎奉佛骨过程中君民的狂热、其间种种自残之举,令他极为震动,再也难以保持克制。佛骨迎请是常人一生中难得一遇的稀见之举,韩愈虽一生排佛,但亲眼目睹如此众多的民众疯狂自残,大概是平生首次。
韩愈在表中刻画民众的情状:“焚顶烧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相仿效,惟恐后时。老少奔波,弃其业次。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伤风败俗,传笑四方。”如此自残奉养的迷狂,在韩愈看来,正是佛骨之为“枯朽之骨、凶秽之余”的邪祟力量的体现。他之所以在佛骨入宫后上表,是因为佛骨入宫即将对君王带来巨大的伤害。他认为宪宗奉迎佛骨,“无端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如此不经任何禳灾驱邪的仪式,就直接面对邪秽之物,其后果将极为严峻。他在全文的开篇直接暗示,佛骨会令君王短寿。佛教未传入中国之前,君王都得享高寿:“昔者,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年一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帝喾在位七十年,年一百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岁;帝舜及禹年皆百岁。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此时中国未有佛也。”佛教自汉明帝时传入中国后,“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以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奉佛的朝代都不长久,梁武帝虽在位四十八年,但最后“饿死台城,国亦寻灭”。
韩愈直接向宪宗建议,以驱除邪祟的决绝态度来驱除佛骨:“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这与民间驱邪仪式中对邪祟之物的处理方式颇多近似,而“永绝根本”更是对邪祟的强力厌胜。
《论佛骨表》本是一片护君之意,但对佛骨邪祟的强烈担忧,使其行文之间难以斟酌表达,以至于产生了对君王的不敬之义。韩愈因谏佛骨远贬潮州,在到达任所时,向宪宗上奏《潮州刺史谢上表》,称自己“狂妄戆愚,不识礼度,上表陈佛骨事。言涉不敬,正名定罪,万死犹轻”。其“不敬”之处,从表面看是《论佛骨表》行文暗指宪宗奉佛短寿,语涉讥上;然而从更深一层来看,文章强烈的忧惧之语,其实是隐含了对君王之力不能压制邪祟的担忧,这更是对君王的轻慢与“不敬”。
中古隋唐时期,儒释道复杂的宗教关系,在民间引发大量三教斗法故事,其中大部分是佛道之间的斗法。至于儒家与佛道之间,有闻名的傅奕与胡僧斗法传说,胡僧碰到身为儒者的傅奕,陷入了“邪不犯正”的窘境。《隋唐嘉话》记载:“贞观中,西域献胡僧,咒术能死生人。太宗令于飞骑中拣壮勇者试之,如言而死,如言而苏。帝以告太常卿傅奕,奕曰:‘此邪法也。臣闻邪不犯正,若使咒臣,必不得行。’帝召僧咒奕,奕对之,初无所觉。须臾,胡僧突然自倒,若为所击者,便不复苏。”胡僧面对傅奕,不仅咒语失去了法力,而且自己还被傅奕的精神力量所击倒。傅奕虽然没有见到舍利,但他击碎佛牙的传说,同样显示了“邪不犯正”的儒者力量:“贞观中有婆罗僧,言得佛齿,所击前无坚物。于是士马奔凑其处如市。时傅奕方卧病,闻之,谓其子曰:‘是非佛齿。吾闻金刚石至坚,物不能敌,唯羚羊角破之。汝可往试之焉。’胡僧缄縢甚严,固求良久,乃得见。出角叩之,应手而碎,观者乃止。”傅奕不为所谓的佛牙神力所疑惑,令其子径直将其击碎,果敢之中仍旧是邪不犯正的信心和勇气。这两个传说见诸多种唐人笔记,北宋司马光《资治通鉴》亦加载录,足见其流传之广。唐人李冗《独异志》所记载的傅奕与胡僧斗法的版本,更加生动。唐高祖令胡僧与傅奕分立宫殿东西两侧,“(胡僧)跳跃禁咒,火出僧口,直触奕。奕端笏曰:‘乾,元亨利贞,邪不干正。’由是火返焰,烧僧立死”。傅奕口颂“邪不干正”回击胡僧,这是他制胜的精神法宝,也折射了民众对儒士精神力量的期许。
宪宗作为君王,本应是“邪不胜正”,即使直接面对佛骨,也应不受影响。然而韩愈毫不掩饰的强烈担忧,好像让君王的“无力”与“无能”暴露无遗,较之“短寿”之语,无疑更会令宪宗震怒。韩愈最后甚至说“凡有殃咎,宜加臣身”,这固然是出于他的勇气和忠君之诚,可也从另一方面强化了君王的“无力”。
(1)元和十四年(819)正月作,韩愈时任刑部侍郎。佛骨:指佛教始祖释迦牟尼的一节指骨。表:文体名,古代臣子上给皇帝的奏章的一种,多用于陈情谢贺。汉蔡邕《独断》卷上:“凡群臣上书于天子者有四名,一曰章,二曰奏,三曰表,四曰驳议。……表者不需头,上言‘臣某言’,下言·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据新、旧《唐书》本传载,风翔(今属陕西省)法门寺有护国真身塔,塔内有释迦牟尼指骨一节,三十年一开塔。据说开则岁丰人泰。元和十四年正值开塔之年,正月宪宗遣中使杜英奇押宫人三十,持香花迎入宫内,供养三日,乃送诸寺。王公士庶,奔走舍施。百姓有废业破产、烧顶灼臂而求供养者。韩愈反对佞佛,遂上此表加以谏阻。宪宗得表大怒,贬韩愈为潮州刺史。
(2) 臣某言:表开头的一种格式,某是上表者的代词。
(3)“伏以’’二句:谓我以为佛教本是来自夷狄的一种宗教。伏,俯伏,下对上的敬词。佛,此处指佛教。夷狄,古代对少数民族的称呼,此处指天竺(今印度)。法,法度,这里指宗教。
(4)“自后汉’’句:据范晔《后汉书》载,后汉明帝刘庄派遣蔡倍到天竺去求佛法,得《四十二章经》和佛像,与僧人摄摩腾、竺法兰同回,用白马载佛经,永平十一年(68)在洛阳建寺,以“白马”名之,佛法从此流人中国。此为传统说法,据今人考证,佛教传人中国的时间要比这更早。
(5)“黄帝’’二句:黄帝与下文的少吴、颛顼、帝喾、尧、舜,禹,皆为传说中上古时代部落联盟的首领。黄帝,姓公孙,名轩辕。相传他先后战胜炎帝和蚩尤,为汉族始祖。裴骃《史记集解》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在位百年而崩,年百一十一岁。”《太平御览·皇王部·黄帝轩辕氏》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年百一十岁。”
(6)“少昊(hao浩)”二句:少昊,姓己,一说姓赢,名挚,号穷桑帝。孔颖达《周易正义》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在位八十四年而崩。”
(7)“颛顼(zhuan xu专须)”二句:颛顼,相传是黄帝之子昌意的后裔,号高阳氏。《史记集解》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在位七十八年,年九十八。”
(8)“帝喾(ku酷)”二句:帝喾,相传是黄帝之子玄嚣的后裔,号高辛氏。《史记集解》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
(9)“帝尧”二句:帝尧:相传是帝喾之子,号陶唐氏。《史记集解》引徐广仿租曰:“尧在位凡九十八年。”《太平御览·皇王部·帝尧陶唐氏》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年百一十八岁。”
(10)“帝舜”句:帝舜,相传是颛顼的七世孙,号有虞氏。《史记集解》引徐广曰:“皇甫谧云‘舜……百岁癸卯崩。”’禹,姓姒,以管理洪水被人称颂,后建立夏朝。《史记集解》引皇甫谧《帝王世纪》:“年百岁也。”
(11)寿考:寿命长。考,老。
(12)“其后”句:殷汤,又称商汤、汤,详见《赴江陵途中寄赠王二十补阙、李十一拾遗、李二十六员外翰林三学士》注(93)。《史记集解》引皇甫谧曰:“为天子十三年,年百岁而崩。”
(13)“汤孙”句:太戊,殷汤第四代孙,殷中宗。《尚书·无逸》:“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
(14)“武丁”句:武丁,殷汤第十代孙,殷高宗。徐宗元《帝王世纪辑存》:“武丁……享国五十九年,年百岁而崩。”
(15)“周文王”句:周文王,姓姬,名昌,商末周族领袖,为后来灭商建周奠定基础。《史记集解》引徐广曰:“文王九十七乃崩。”
(16) “武王”句:武王,周文王之子,名发,周王朝的建立者。《礼记·文王世子》:“武王九十三而终。”
(17) “穆王”句:穆王,文王五世孙,名满。《尚书·吕刑》:“王享国百年。”
(18)汉明帝:光武帝刘秀之子刘庄,东汉(即后汉)第二代皇帝。
(19)十八年:明帝自公元57年至75年在位。
(20)“其后”二句:后汉自明帝备誉兆死,到献帝退位,共历一百四十五年,中经章帝、和帝、殇帝、冲帝、质帝、少帝,在位时间皆甚短促。此后的三国和西晋、东晋,皇帝在位年数亦皆不长。运,国运。祚(zuo坐),此指君位。
(21) “宋、齐”三句:宋(420—479),立国五十九年,经八帝。齐(479—502),立国二十四年,经七帝。梁(502—557)虚亩,立国五十六年,经四帝。陈(557—589),立国三十三年,经五帝。以上为南朝。元魏,即北魏(386—557),立国一百六十年,经十七帝,此为北朝。故云“年代尤促”。已,同“以”。谨,虔诚。促,短暂。
(22)梁武帝:南朝梁的开国皇帝,姓萧,名衍,公元502年至549年在位。
(23)“前后”句:据《南史·梁本纪》载,梁武帝于大通元年(527)、中大通元年(529)、太清元年(547)三次舍身同泰寺作佛徒,每次皆由他的儿子和大臣用重金赎回。
(24)“宗庙”二句:据《南史·梁本纪》载,梁武帝于天监十六年(517)三月,下令“郊庙牲栓(纯色全牲),皆代以麪(面食)。”牲,祭奠用的牲畜。牢,古代称牛、羊、猪各一头为太牢(也有称牛为太牢的),称羊、猪各一头为少牢。
(25)“昼日”二句:据《南史·梁本纪》载,梁武帝“溺信佛道,日止一食”。《三宝记》载,梁武帝“天监中便血味备断,日惟一食,食止莱蔬。”
(26)“其后”二句:侯景,字万景,怀朔镇(今内蒙包头市东北)人。原为北魏大将,后降梁,不久又叛梁,破建康(今江苏南京市),攻人宫城,梁武帝被囚,后竟饿死。台城,即宫城,宫禁所在之处,当时称朝廷禁省为“台”,故名。
(27)寻:不久。
(28)“高祖”二句:高祖,唐高祖李渊,于公元618年废隋恭帝,受禅让,称帝,建立唐朝,年号武德。据《旧唐书·傅奕传》、《新唐书·高祖纪》载,武德九年(626)太史令傅奕上疏请除释教,高祖从其言,打算裁汰僧、尼、道士、女冠。
(29) “当时”句:指中书令萧瑀等人反对傅奕除佛的主张。材识不远,才能不高,识见短浅。
(30)宜:谊,道理。
(31)推阐圣明:推求阐发圣主(指高祖)英明的旨意。
(32)其事遂止:实际议除佛教事主要因高祖不久退位而中止。
(33) 睿(rui瑞)圣文武皇帝:元和三年(808)正月群臣上给宪宗的尊号。睿,智慧。圣,圣明。
(34) 度:世俗人出家,由其师剃去其发须,称为“剃度”,亦单称“度”,意即引度人脱离世俗苦海。
(35)御楼:登上宫楼。御,古代称皇帝的行动为“御”。
(36) 舁(yu于)人大内:抬入皇宫里。大内,指皇帝宫殿。
(37)徇(x矗n迅):顺从,随着。
(38) 士庶:士大夫和平民百姓。诡异之观:新颖怪异的观赏。
(39)焚顶烧指:指用香火烧灼头顶或手指,以苦行来表示奉佛的虔诚。 (40)解衣散钱:指以施舍钱财来表示奉佛的虔诚。
(41)业次:生业,工作。业、次同义。《国语·晋语》韦昭注:“次,业也。”
(42)脔(luan峦)身:从自己身上割下肉来。脔,把肉切成小块。
(43)佛:此处指佛教创始者释迦牟尼,他是古印度北部迦毗罗卫国(今尼泊尔境内)净饭王之子,出生与活动的时期稍早于孔子。
(44)法言:合乎礼法的言语。
(45)法服:合乎礼法的服装。
(46)容而接之,允许接见他。
(47)宣政:唐长安宫殿名,在东内大明宫内含元殿后,为皇帝接见外国人京朝贡使臣之所。《资治通鉴》卷二四。注:“唐时四夷入朝贡者,皆引见于宣政殿。”
(48)礼宾:唐院名,在长兴里北,为招待外宾之所。《资治通鉴》卷二四。注:“唐有礼宾院,凡胡客入朝,设宴于此。”设:设宴招待。
(49)一袭:一套,指单衣复衣齐全者。
(50) 凶秽之馀:尸骨的残馀。所迎佛骨仅指骨一节,故云。
(51)“敬鬼神”句:谓对鬼神要尊敬,但不要接近,即“敬而远之”之意。语出《论语·雍也》。
(52) “行吊”句:谓到别的国家参加丧礼。吊,祭祀哀悼死者。
(53)“尚令”句:《礼记·檀弓下》:“君临臣丧,以巫祝桃茹执戈,恶之也,所以异于生也。”注:“桃,鬼所恶。茹,苇苕,可扫不祥。”巫祝,官名,巫以舞蹈迎神娱神,祝以言辞向鬼神求福去灾。桃,桃枝,古人迷信,认为鬼怕桃木。茹(lie列),苕帚,古人认为可以扫除不祥。祓(m扶)除,驱除。
(54)大圣人:指唐宪宗。
(55)殃咎(jiu救):犹“祸祟”,祸害。
(56〕鉴临:亲临鉴察。
(57)无任:不胜。恳悃(kun捆):恳切忠诚。
(58)诚惶诚恐:实在惶恐不安。为奏表结尾的套语,有时亦用在开头。 臣某陈说:我认为佛教不过是外国人的一种法术罢了。从后汉时传入中国,上古时从来没有。上古时,黄帝在位一百年,活了一百一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活了一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享年九十八岁;帝喾在位七十年,享年一百零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享年一百一十八岁;虞舜和大禹,也都活了一百岁。那个时候天下太平,百姓安乐长寿,然而中国并没有佛教。那以后,殷朝的商汤也活了一百岁。商汤的孙子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史书没有说他们活了多长年。推断他们的年龄,大概也都不少于一百岁。周文王享年九十七岁、周武王享年九十三岁,周穆王在位一百年,此时佛法也没有传入中国。他们并不是由于信仰佛教才活到这样的高寿。
汉明帝的时候,中国开始有了佛教。明帝在位才仅仅十八年。明帝以后国家战乱,皇帝一个接着一个夭折,国运不久长。宋、齐、梁、陈、元魏以来,信仰佛教越来越恭谨虔诚,立国的时间和皇帝的寿命却更加短暂。只有梁武帝做了四十八年的皇帝,他前后三次舍身佛寺做佛僧,他祭奠宗庙,不杀牲畜作祭品,他本人天天只吃一顿饭,只吃蔬菜和水果;但他后来竟被侯景所逼迫,饿死在台城,梁朝也很快灭亡。信仰佛教祈求保佑,反而遭到祸患。由此看来,佛不足以信仰,是十分明白的道理。
本朝高祖皇帝在刚刚接受隋朝天下时,就打算废除佛教。当时的群臣,不能深刻领会先王的旨意,不能了解从古到今普遍适用的治国措施,无法阐明并推行高祖皇帝神圣英明的主张,以纠正信仰佛法这种社会弊病,废除佛教这件事于是就停止没有实行。我对此经常感到遗憾。 我认为睿圣文武的皇帝陛下,您的神圣、英明,几千年来没有人比得上。陛下即位的初期,就不准许剃度人当僧尼道士,更不准许创建佛寺道观,我常以为高祖皇帝消灭佛教的意愿,一定会在陛下手中得以实现,现在纵然不能立即实现,怎么可以放纵佛教转而让它兴盛起来呢?
如今听说陛下命令大批僧人到凤翔迎接佛骨,陛下自己则亲自登楼观看,将佛骨抬入宫内,还命令各寺院轮流迎接供奉。我虽然十分愚蠢,也知道陛下一定不是被佛所疑惑,做这样隆重的道场来敬奉,希望求得幸福吉祥的。不过是由于年成丰足,百姓安居乐业。顺应人们的心意,为京城的士人和庶民设置奇特的景观,以及游戏玩乐的东西罢了。哪有像您这样圣明的天子,而去相信佛骨有灵这种事呢?然而老百姓愚昧无知,轻易疑惑难于苏醒,假如他们看到陛下这样做,将会说陛下是真心诚意信仰佛法,都说:“天子是无所不通的,还一心敬奉信奉佛,老百姓是何等样的人。怎么可以更加吝惜身体、性命而不去献身为佛徒呢?于是他们就会焚灼头顶和手指,成十上百人聚在一起,施舍衣服钱财,从早到晚,辗转着互相仿效唯恐落在后边。老少奔波着,丢弃了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和本分。假如不立即加以禁止,佛骨再经过各寺院,必定有人砍掉胳臂,割下身上的肉来奉献佛陀。伤风败俗,四方传为笑谈,这可不是小事啊!
佛本来是不开化的外国人,和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样式不同,嘴里不讲先王留下的合乎礼法的道理,身上不穿先王规定的合乎礼法的衣服,不懂得君臣仁义、父子之情。如果他至今还活着,奉了他的国君的命令,来到我国京城朝拜,陛下容纳接待他,不过在宣政殿接见一次,由礼宾院设一次酒筵招待一下,赏给他一套衣服,派兵护卫着让他离开我国境内,不许他疑惑百姓。何况他已经死了很久,枯朽的指骨,是污秽不祥的死尸的残留部分,怎么可以让它进入宫廷里!
孔子说:“严厉地对待鬼神,但却离他远远的。”古代的诸侯,在他的国家举行祭吊活动,尚且命令巫师首先用桃枝扎成的苔帚举行“祓”礼,以消除不祥,这之后才进行祭吊。现在无缘无端地取来朽烂污秽的东西,陛下亲临观看它,却不先让巫师消除邪气,不用桃枝扎成的苔帚扫除污秽,群臣不说这种做法不对,御吏不指出这种做法的错误,我实在感到羞耻。我哀求将佛骨交给有关部门,扔进火里水里,永远灭绝这个佛僧骗人的根本,断绝天下人的疑虑,杜绝后代人的疑惑。使天下的人知道大圣人的所作所为,远远地超出普通人之上,这岂不是大好事吗?岂不是十分快乐的事吗?佛假如真的灵验,能降下灾祸的话,那么,一切的祸殃,都应加在我的身上,老天爷在上面看着,我绝不后悔埋怨。我不胜感激恳切之至,谨奉献上这个表章让陛下知闻,我真是诚惶诚恐。
韩愈虽有爱民忧国之心,而且《论佛骨表》,切中肯綮,但所用言辞过于偏激,因而触怒当朝皇帝,宪宗所言并非毫无道理:“愈言码毁辩我奉佛太过,犹可容;至谓东汉奉佛以后,天子咸夭促,言何乖剌邪?愈,人臣,狂妄敢尔,固不可赦。”(《新唐书·韩愈传》)对皇帝的“大不敬”属于“十恶”重罪,按照唐代律法, “十恶不赦”,应处以死刑。但由于崔群、裴度求情,免除死罪而被贬为潮州刺史。
当韩愈行至陕西蓝关时,侄孙韩湘赶来送别,因而吟出《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名诗:“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明余租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在潮州任内,韩愈上表对阻止迎佛骨奏章作出检讨,并感谢皇帝对他的宽大处理:“臣以狂妄戆愚,不识礼度,陈佛骨事,言涉不恭,正名定罪,万死莫塞。陛下哀臣愚忠,恕臣狂直,谓言虽可罪,心亦无它,特屈刑章,以臣为潮州刺史。既免刑诛,又获禄食,圣恩宽大,天地莫量,破脑刳心,岂足为谢!”(《新唐书·韩愈传》)
在忏罪谢恩的信札里,他陈述了在边地的艰难处境:“臣所领州,在广府极东,过海口,下恶水,涛泷壮猛,难计期程,飓风鳄鱼,患祸不测。州南近界,涨海连天,毒雾瘴氛,日夕发作。臣少多病,年才五十,发白齿落,理不久长。加以罪犯至重,所处远恶,忧惶惭悸,死亡无日。单立一身迟缺,朝无亲党,居蛮夷之地,与魑魅同群,苟非陛下哀而念之,谁肯为臣言者?”此信打动皇帝的慈悲之心,遂将他从潮州调往袁州(今江西宜春)。
关于论佛骨表和论佛骨表阅读答案的介绍到此就结束了,不知道你从中找到你需要的信息了吗?假如你还想了解更多这方面的信息,记得收藏关注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