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成语大全时间:2023-02-18 06:21作者:未知编辑:猜谜语
老时年间,人们穿的鞋大都是家里的女人手工做的布鞋,鞋帮用布做,鞋底也得用布做。妇女们将寻常生活中留心积攒下来的新旧零碎破布--这叫“铺衬”,用糨糊一层一层地粘在木板或平整的什么家俱上,等到粘在一起的十几层铺衬干了以后从木板上把它揭下来就成了“袼褙”,再把袼褙照着事先比量好的样子剪成鞋底形,在边上用糨糊沿好白布边,一层一层的摞在一起--“千层底”就初见雏型了。纳鞋底的时候,女人们左手握着鞋底,右手拿着锥子和针鼻儿里穿着麻绳儿的大针,用锥子在底子上扎出一个或几个针眼儿,再把引着麻绳儿的大针从针眼儿里穿过去拉紧,这个时候手指头上的“顶针儿”是不能少的。顶针儿一般戴在右手指无名指或中指的***个关节,实际上就是一个活口金属箍,有铜做的也有铁的和铝的,顶针儿上有一个一个小坑,用来抵住针尾,用力顶针的时候不至于滑脱伤了手指。
既然是用麻绳儿纳鞋底儿,那么一根麻绳儿是不可能纳完一个鞋底子的,但又不能在鞋底儿纳到一半时结疙瘩挽扣儿接麻绳儿--疙瘩结在鞋里硌脚,结在鞋底外太突出,没几天就能磨断了。这时候女人们会把麻绳儿从针鼻儿里褪出来,把麻绳的拧劲松开续上麻坯子,再用打麻绳儿的“拨棱子”在另一端吊住打转儿,让麻坯拧上劲,麻绳儿续好认上针就可以继承纳鞋底儿了。
整个儿这个过程,有个发音颇绕嘴的专有名词儿,叫做“顶针续麻(儿)”。这么有意思一词儿,喝过墨水的中国文人们觉乎着光用来纳鞋底儿有点儿浪费,于是,发扬光大成了一种修辞。
京韵大鼓的《丑末寅初》是一个脍炙人口的唱段,它不但曲调柔美唱词也非常出色,其中有一段形容清晨上山打柴的樵夫的唱词非常上口:“打柴的樵夫就把那个高山上,遥望见,山长着青云,云罩着青松,松藏古寺,寺里隐着山僧,僧在佛堂上把那木鱼敲得响叮当,他是念佛烧香。”这样的
词唱起来上口,听起来好听,还过耳不忘,观众特殊轻易记住。这种后一句的***个字或句子压住前一句的***后一个字或句子的写法就叫“顶针续麻”。
其实作为一种挺***的修辞方法,这种修辞的学名儿叫“顶真”,意即用前面结尾的词语或句子作下文的起头。“顶针续麻”是俗称也就是通俗一点的说法,算是外号儿吧,但确实既形象又贴切。这种写法多用在诗或词中,用得好不仅词句华美,而且还会把所描写的感情步步推进使之更加感人。
比如元代马致远的《汉宫秋》中有这样一段唱词,词牌是“梅花酒”和“收江南”,把它抄录的长一点以便欣赏:
【七兄弟】说甚么大***、不当、恋***嫱,兀良!怎禁他临去也回头望。哪堪这散风雪旌节影悠扬,动关山鼓角声悲壮。【梅花酒】呀!俺向着这迥野悲凉。草已添黄,兔早迎霜。犬褪得毛苍,人搠起缨枪,马负着行装,车运着糇粮,打猎起围场。他、他、他,伤心辞汉主;我、我、我,携手上河梁。他部从入穷荒;我銮舆返咸阳。返咸阳,过宫墙;过宫墙,绕回廊;绕回廊,近椒房;近椒房,月昏黄;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泣寒蜣;泣寒蜣,绿纱窗;绿纱窗,不思量!【收江南】呀!不思量,除是铁心肠;铁心肠,也愁泪滴千行。美人图今夜挂昭阳,我那里供养,便是我高烧银烛照红妆。
《汉宫秋》中的汉元帝,为御外侮远嫁***嫱于匈奴,***昭君启程出塞,汉元帝相送在咸阳城外灞桥之上。元帝与***嫱“折一枝断肠柳,饯一杯送路酒”,万千别情涌上心头--此一去既是生离亦是死别。一段“七兄弟”“梅花酒”接“收江南”的唱段,端的是字字着色、句句生情、节促音哀、沉痛欲绝。在这里首尾相接、回环相生的叠句--也就是“顶真”的笔法起到了重要的抒情作用。
板凳板凳落落,里头坐个大哥。大哥出来卖菜,里头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烧香,里头坐个姑娘。姑娘出来磕头,里头坐个毛猴。毛猴出来作揖,里头坐个公鸡。公鸡出来打鸣,里头坐个豆虫。豆虫出来爬爬,里头坐个蛤蟆。蛤蟆出来蹦蹦,奶奶吓得一愣。从修辞方法来说,这一篇《板凳板凳落落》,是把顶针手法做到了***的。我在天津刘子铭的博客中,寻到他写于2006年12月6日的一篇,《家乡童谣——板凳板凳落落》——板凳板凳落落,里面坐个大哥。大哥出来买菜,里面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烧香,里面坐个姑娘。姑娘出来梳头,里面坐个孙猴。孙猴出来作辑,里面坐个公鸡。公鸡出来打鸣儿,里面坐个小虫儿。小虫儿出来蹦蹦,里面坐个豆虫。豆虫出来爬爬,里面坐个蛤蟆。蛤蟆出来呱呱,里面坐个娃娃,娃娃要找妈妈。网站的传统童谣精选专题中,搜到一篇《游戏篇之九——板凳板凳落落》——板凳板凳落落,里头住着哥哥。哥哥出来卖菜,里头住着奶奶。奶奶出来烧香,里头住着姑娘。姑娘出来叩头,里头住着孙猴儿。孙猴儿出来作揖,里头住着小鸡。小鸡出来下蛋,乒乓,两半,你一半,我一半剩下那半作饭饭儿。比较而言,博主天津刘子铭的那一篇,有着好几处的儿化韵,读来有着明显的京津腔调。网站上的那一篇呢,同样也是京味十足。孙猴儿,作饭饭儿,就是证实。当然,我从bjyouth中似也可猜到,那可能也是京城的一个网络媒体。皖北地区,居中偏北。从腔调到语言习惯,再到歌谣的哼唱,难免有着相似的元素,甚至人们之间相互借鉴、相互融合,都是合乎逻辑的。就比如这几个《板凳板凳落落》,一个突出的特征,就是运用了顶针手法。顶针,即顶针续麻。说起来顶针续麻,皖北人就笑了——会心一笑。从前的皖北人都懂的:麻批子搓绳,或者博锤子(一种骨制纺线纺绳工具)纺麻绳,前面即将用完的那一根,要跟后面续上的那一根,摽得上,连得住,才行。而作为一种修辞方法,顶针也不过就是那个意思:前一句的***后一个词,是后一句开头的那个词。而且两句之间,押韵顺口,读着不别扭,不勉强,不牵强。这样,也才算续上了,续得自自然然。用一个现今流行的说法,该就是无缝对接吧。皖北的这篇《板凳板凳落落》中,板凳、毛猴,公鸡、豆虫,还有蛤蟆,都是过去乡间的平常之物;而哥哥、奶奶、姑娘,又是可以依赖、美好的象征。对孩童来说,把它们和他们嗹成唱,既是对平常生活的朴素描述,更是对美好生活的寄托和向往。整篇歌谣,一顶到底,把顶针运用到***,也把从前皖北风情描摹得***。 (图文无关。图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