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成语大全时间:2022-11-14 06:02作者:未知编辑:猜谜语
隋・***度《古鏡記》隋汾陰侯生,天下奇士也。***度常以師禮事之。臨終,贈度以古鏡,曰:「持此則百邪遠人。」度受而寶之。鏡橫徑八寸,鼻作麒麟蹲伏之象。繞鼻列四方,龜龍鳳虎,依方陳布。四方外又設八卦,卦外置十二辰位,而具畜焉。辰畜之外,又置二十四字,周繞輪廓。文體似隸,點畫無缺,而非字書所有也。侯生云:「二十四氣之象形。」承日照之,則背上文畫,墨入影內,纖毫無失。舉而扣之,清音徐引,竟日方絕。
嗟乎,此則非凡鏡之所得同也,宜其見賞高賢,是稱靈物。侯生嘗云:「昔者吾聞黃帝鑄十五鏡。其***橫徑一尺五寸,法滿月之數也。以其相差,各校一寸。此第八鏡也。」雖歲祀攸遠,圖書寂寞,而高人所述,不可誣矣。昔楊氏納環,累代延慶。張公喪劍,其身亦終。今度遭世擾攘,居常鬱怏。***室如燬,生涯何地,寶鏡復去,哀哉!今具其異跡,列之於後。庶千載之下,倘有得者,知其所由耳。
楊氏納環,累代延慶。張公喪劍,其身亦終。今度遭世擾攘,居常鬱怏。***室如燬,生涯何地,寶鏡復去,哀哉!今具其異跡,列之於後。庶千載之下,倘有得者,知其所由耳。大業七年五月,度自侍御史罷歸河東,適遇侯生卒而得此鏡。至其年六月,度歸長安。至長樂坡,宿於主人程雄家。雄新受寄一婢,頗甚端麗,名曰鸚鵡。度既稅駕,將整冠履,引鏡自照。鸚鵡遙見,既便叩首流血,云:「不敢住。」度因召主人問其故,雄云:「兩月前,有一客攜此婢從東來。時婢病甚,客便寄留,云還日當取。比不復來,不知其婢由也。」
度疑精魅,引鏡逼之。便云:「乞命,即變形。」度即掩鏡曰:「汝先自敘,然後變形,當捨汝命。」婢再拜,自陳云:「某是華山府君廟前長松下千歲老狸,大行變惑,罪合至死,遂為府君捕逐。逃於河渭之間。為下邽陳思恭義女,蒙養甚厚,嫁鸚鵡與同鄉人柴華。鸚鵡與華意不相愜,逃而東出韓城縣。為行人李無傲所執,無傲粗暴丈夫也。遂將鸚鵡遊行數歲,昨隨至此,忽爾見留。不意遭逢天鏡,隱形無路。」
度又謂曰:「汝本老狸,變形為人,豈不害人也?」婢曰:「變形事人,非有害也。但逃匿幻惑,神道所惡,自當至死耳。」度又謂曰:「欲捨汝,可乎?」鸚鵡曰:「辱公厚賜,豈敢忘德。然天鏡一照,不可逃形。但久為人形,羞復故體。願緘於匣,許盡醉而終。」度又謂曰:「緘鏡於匣,汝不逃乎?」鸚鵡笑曰:「公適有美言,尚許相捨。緘鏡而走,豈不終恩。但天鏡一臨,竄跡無路,唯希數刻之命,以盡一生之歡耳。」
度登時為匣鏡,又為致酒。悉召雄家鄰里與宴謔,比婢頃大醉。奮衣起舞而歌曰:「寶鏡寶鏡,哀哉予命。自我離形,於今幾姓。生雖可樂,死不必傷。何為眷戀,守此一方。」歌訖,再拜,化為老狸而死,一座驚歎。唐・竇維鍌《廣古今五行記》佚文——《太平廣記・卷二八八「妖妄一・鄴城人」》北齊後主武平中,和士開諷百官。奏胡太后臨朝,所在皆言有狐魅,截人頭髮。鄴城北兩三坊無人居住,空墻。
時有某家婢子,年十六七,獨行。荷一大黃襆,襆內有錦被。忽逢一嫗。年可五十餘。面作白粧,漫糊可畏,以皂巾抹頭。四顧無人,便走逐婢子,脫却皂巾。頭髮盡作屈髻十餘道,綖束之,手持一剃刀,云:「我是狐魅,汝急捨襆反走。」此嫗得襆,趨走入東坊。
婢子行啼,逢同州人乘馬來,借問何為。云:「狐奪我被襆,始入東坊。」人馳馬往,執得之,蓋是人也。數百人看之,莫不競笑,天下有如此造妖事。經略財貨,毆擊垂死,行路勸放之。唐・玄奘《大唐西域記・卷七・婆羅痆斯國【三獸窣堵波】》烈士池西有三獸窣堵波,是如來修菩薩行時燒身之處。劫初時,於此林野,有狐、兔、猿,異類相悅。時天帝釋欲驗修菩薩行者,降靈應化為一老夫,謂三獸曰:「二三子善安隱乎?無驚懼耶?」曰:「涉豐草,遊茂林,異類同歡,既安且樂。」老夫曰:「聞二三子情厚意密,忘其老弊,故此遠尋。今正饑乏,何以饋食?」曰:「幸少留此,我躬馳訪。」於是同心虛已,分路營求。
狐沿水濱,銜一鮮鯉,猿於林樹,采異花果,俱來至止,同進老夫。惟兔空還,遊躍左右。老夫謂曰:「以吾觀之,爾曹未和。猿狐同志,各能役心,惟兔空還,獨無相饋。以此言之,誠可知也。」兔聞譏議,謂狐、猿曰:「多積樵蘇,方有所作。」狐、猿競馳,銜草曳木,既已蘊崇,猛焰將熾。兔曰:「仁者,我身卑劣,所求難遂,敢以微躬,充此一餐。」辭畢入火,尋即致死。
是時老夫復帝釋身,除燼收骸,傷嘆良久,謂狐、猿曰:「一何至此!吾感其心,不泯其跡,寄之月輪,傳乎後世。」故彼鹹言,月中之兔,自斯而有。後人於此建窣堵波。隋唐・侯白《啟顏錄・卷上・論難》隋有三藏法師,父本商胡,法師生於中夏,儀容面目,猶作胡人,行業極高,又有辯捷。嘗以四月八日設齋講說,當時朝官及道俗觀者數千餘人。
大德名僧及官人有辯捷者前後十餘人論議,法師隨難即對,義理不窮,無難得者。***在後,有一小兒,姓趙,年始十三,即於眾人中出。眾以法師辯捷,既已過人,又復向來論議,皆是高名舊德,忽即見此小兒,形容幼小,欲來論議,眾咸怪笑。
小兒精神自若,即來就座,大聲語此僧曰:「昔野幹和尚,自有經文,未審狐作暗梨,出何典誥?」僧即語云:「此郎君子,聲高而身小,何不以聲而補身?」小兒即應聲報云:「法師以弟子聲高而身小,何不以聲而補身;法師既跟深而鼻長,何不截鼻而補眼?」眾皆驚異起立大笑。
當時既是夏月,法師左手把如意,右手搖扇,既為眾人笑聲未定,法師又思量答語,即以所搖之扇,掩面低頭。小兒又大聲語云:「圓扇團團,形如滿月,不藏顧菟,翻掩雄狐。」眾又大笑。
法師即去扇,以如意指麾別送,問並語未得盡,如意頭遂擺落。小兒即起謂法師曰:「如意既折,義鋒亦催。」即於座前,長揖而去。此僧既怒且慚,更無以應。眾人無不歡笑,驚難稱嗟。唐・李華《鶚執狐記》某嘗目異鳥擊豐狐於中野,雙睛燿宿,六翮垂雲,迅猶電馳,厲若霜殺,吻決肝腦,爪刳腎腸,昂藏自雄,倏欻而逝。
問名於耕者,對曰:「此黃金鶚也,其何快哉?」因識之曰:「仁人秉心,哀矜不暇,何樂之有?」曰:「是狐也,為患大矣。震驚我姻族,撓亂我閭里,喜逃徐子之盧,不畏申孫之矢。皇祗或者其惡貫盈,而以鶚誅之。」
予非斯禽之快也,而誰為悲?夫高位疾僨,厚味腊毒,遵道致盛,或罹諸殃。況假威為孽,能不速禍?在位者當洒濯其心,祓除凶意,惡是務去,福其大來。不然,則有甚於狐之害人,庸忸於鶚之能爾。唐・牛肅《紀聞》佚文——《太平廣記・卷二二「神仙二十二・***賈」》婺州叅軍***賈。本太原人,移家覃懷,而先人之壟,在於臨汝。……賈年十七,詣京舉孝廉,既擢第,乃娶清河崔氏。後選授婺州叅軍。還過東都。賈母之表妹,死已經年,常於靈帳發言,處置家事。兒女僮妾,不敢為非。每索飲食衣服,有不應求,即加笞罵。親戚咸怪之。賈曰:「此必妖異。」因造姨宅,唁姨諸子。
先是姨謂諸子曰:「明日***家外甥來,必莫令進,此小子大罪過人。」賈既至門,不得進。賈令召老蒼頭謂曰:「宅內言者,非汝主母,乃妖魅耳。汝但私語汝主,令引我入,當為除去之。」家人素病之,乃潛言於諸郎。諸郎亦悟,邀賈入。
賈拜弔已。因向靈言曰:「聞姨亡來大有神,言語如舊,今故謁姨,何不與賈言也。」不應。賈又邀之曰:「今故來謁,姨若不言,終不去矣,當止於此。」魅知不免,乃帳中言曰:「甥比佳乎。何期別後,生死遂隔。汝不忘吾,猶能相訪,愧不可言。」因涕泣言語,皆姨平生聲也。諸子聞之號泣。
姨令具饌,坐賈於前,命酒相對,慇懃不已。醉後,賈因請曰:「姨既神異,何不令賈見形。」姨曰:「幽明道殊,何要相見。」賈曰:「姨不能全出,請露半面。不然,呈一手一足,令賈見之。如不相示,亦終不去。」魅既被邀苦至,因見左手,於手指宛然,又姨之手也。諸子又號泣。
賈因前執其手。姨驚呼諸子曰:「外甥無禮,何不舉手。」諸子未進,賈遂引其手,撲之於地,尚猶哀叫,撲之數四,即死,乃老狐也。形既見,體裸無毛。命火焚之,靈語遂絕。唐・牛肅《紀聞》佚文——《太平廣記・卷二四二「謬誤・張長史」》唐臨濟令李回。妻張氏。其父為廬州長史,告老歸。以回之薄其女也,故往臨濟辱之,誤至全節縣,而問門人曰:「明府在乎?」門者曰:「在。」張遂入至廳前,大罵辱。
全節令趙子餘不知其故。私自門窺之,見一老父詬罵不已。而縣下常有狐為魅,以張為狐焉。乃密召吏人執而鞭之,張亦未寤,罵仍恣肆。擊之困極,方問何人,輒此詬罵。乃自言:「吾李回妻父也,回賤吾女,來怒回耳。」
全節令方知其誤,寘之館,給醫藥焉。張之僮夜亡至臨濟,告回。回大怒,遣人吏數百,將襲全節而擊令。令懼,閉門守之。回遂至郡訴之,太守召令責之,恕其誤也。使出錢二十萬遺張長史以和之。回乃迎至縣,張喜回之報復。卒不言其薄女,遂歸。唐・牛肅《紀聞》佚文——《太平廣記・卷三七一「精怪四・凶器上・竇不疑」》武德功臣孫竇不疑,為中郎將,告老歸家。家在太原,宅於北郭陽曲縣。不疑為人勇,有膽力,少而任俠。常結絆十數人。鬬雞走狗。樗蒲一擲數萬,皆以意氣相期。而太原城東北數里,常有道鬼,身長二丈。每陰雨昏黑後,多出。人見之,或怖而死。諸少年言曰:「能往射道鬼者,與錢五千。」餘人無言。唯不疑請行。
迨昏而往。衆曰:「此人出城便潛藏,而夜紿我以射,其可信乎?」盍密隨之。不疑既至魅所,鬼正出行。不疑逐而射之,鬼被箭走。不疑追之,凡中三矢,鬼自投于岸下,不疑乃還。諸人笑而迎之,謂不疑曰:「吾恐子潛而紿我,故密隨子,乃知子膽力若此。」因授之財,不疑盡以飲焉。明日,往尋所射岸下,得一方相,身則編荊也。其傍仍得三矢,自是道鬼遂亡。不疑亦從此以雄勇聞。
及歸老。七十餘矣。而意氣不衰。天寶二年冬十月,不疑往陽曲,從人飲,飲酣欲返,主苦留之。不疑盡令從者皆留。己獨乘馬,昏後歸太原。陽曲去州三舍,不疑馳還。其間則沙場也,狐狸鬼火叢聚,更無居人。其夜,忽見道左右皆為店肆,連延不絕。時月滿雲薄,不疑怪之。俄而店肆轉衆。有諸男女,或歌或舞,飲酒作樂,或結伴踏蹄。有童子百餘人。圍不疑馬,踏蹄且歌,馬不得行。
道有樹,不疑折其柯,長且大,以擊。歌者走,而不疑得前。又至逆旅。復見二百餘人。身長且大,衣服甚盛,來繞不疑,踏蹄歌焉。不疑大怒,又以樹柯擊之,長人皆失。不疑恐,以所見非常,乃下道馳。將投村野。
忽得一處百餘家。屋宇甚盛。不疑叩門求宿,皆無人應,雖甚叫擊,人猶不出。村中有廟,不疑入之,繫馬於柱,據階而坐。時朗月,夜未半,有婦人素服靚粧,突門而入,直向不疑再拜。問之,婦人曰:「吾見夫壻獨居。故此相偶。」不疑曰:「孰為夫壻?」婦人曰:「公即其人也。」不疑知是魅,擊之,婦人乃去。
廳房內有牀,不疑息焉。忽梁間有物,墮於其腹,大如盆盎。不疑毆之,則為犬音。自投牀下,化為火人,長二尺餘,光明照耀,入于壁中,因爾不見。不疑又出戶,乘馬而去。遂得入林木中憇止。天曉不能去。會其家求而得之,已愚且喪魂矣。舁之還,猶說其所見。乃病月餘卒。唐・牛肅《紀聞》佚文——《太平廣記・卷四四八「狐二・葉法善」》道士葉法善,括蒼人。有道術,能符禁鬼神。唐中宗甚重之。開元初,供奉在內,位至金紫光祿大夫鴻臚卿。
時有名族得江外一宰,將乘舟赴任。於東門外,親朋盛筵以待之。宰令妻子與親故車,先往胥溪水濱。日暮,宰至舟旁,饌已陳設,而妻子不至。宰復至宅尋之,云去矣。宰驚,不知所以。復出城問行人,人曰:「適食時,見一婆羅門僧執幡花前導,有數乘車隨之。比出城門,車內婦人皆下從婆羅門,齊聲稱佛,因而北去矣。」宰遂尋車跡,至北邙虛墓門。有大冢,見其車馬皆憩其旁。其妻與親表婦二十餘人。皆從一僧,合掌繞冢,口稱佛名。宰呼之,皆有怒色。宰前擒之,婦人遂罵曰:「吾正逐聖者,今在天堂。汝何小人,敢此抑遏?」至於奴僕,與言皆不應,亦相與繞冢而行。宰因執胡僧,遂失。于是縛其妻及諸婦人,皆諠叫。至第,竟夕號呼,不可與言。宰遲明問於葉師。師曰:「此天狐也。能與天通,斥之則已,殺之不可。然此狐齋時必至,請與俱來。」宰曰:「諾。」葉師仍與之符,令置所居門。既置符,妻及諸人皆寤,謂宰曰:「吾昨見佛來。領諸聖衆。將我等至天堂。其中樂不可言。佛執花前後,吾等方隨後作法事,忽見汝至,吾故罵,不知乃是魅惑也。」
齋時,婆羅門果至,叩門乞食。妻及諸婦人聞僧聲,爭走出門,喧言佛又來矣。宰禁之不可。乃執胡僧,鞭之見血,面縛,舁之往葉師所。道遇洛陽令。僧大叫稱冤。洛陽令反咎宰。宰具言其故,仍請與俱見葉師。洛陽令不信宰言,強與之去。漸至聖真觀,僧神色慘沮不言。及門,即請命。及入院,葉師命解其縛,猶胡僧也。師曰:「速復汝形。」魅即哀請。師曰:「不可。」魅乃棄袈裟于地,即老狐也。師命鞭之百。還其袈裟,復為婆羅門。約令去千里之外。胡僧頂禮而去,出門遂亡。唐・牛肅《紀聞》佚文——《太平廣記・卷四四九「狐三・鄭宏之」》唐定州刺史鄭宏之解褐為尉。尉之廨宅,久無人居。屋宇頹毀,草蔓荒芜。宏之至官。薙草修屋,就居之。吏人固爭,請宏之無入。宏之曰:「行正直,何懼妖鬼。吾性禦禦。終不可移。」
居二日,夜中,宏之獨臥前堂。堂下明火。有貴人從百餘騎。來至庭下。怒曰:「何人唐突,敢居于此?」命牽下。宏之不答。牽者至堂,不敢近。宏之乃起。貴人命一長人,令取宏之,長人昇階,循牆而走,吹滅諸燈。燈皆盡,唯宏之前一燈存焉。
長人前欲滅之。宏之杖劒擊長人。流血灑地,長人乃走。貴人漸來逼。宏之具衣冠,請與同坐。言談通宵,情甚款洽。宏之知其無備。拔劒擊之。貴人傷,左右扶之,遽言:「***今見損,如何?」乃引去。既而宏之命役徒百人,尋其血。
至北垣下,有小穴方寸,血入其中,宏之命掘之。入地一丈,得狐大小數十頭。宏之盡執之。穴下又掘丈餘。得大窟,有老狐,裸而無毛,據土牀坐,諸狐侍之者十餘頭,宏之盡拘之。老狐言曰:「無害予,予祐汝。」宏之命積薪堂下,火作,投諸狐,盡焚之。次及老狐,狐乃搏頰請曰:「吾已千歲,能與天通。殺予不祥,捨我何害。」宏之乃不殺,鎖之庭槐。
初夜中,有諸神鬼自稱山林川澤叢祠之神,來謁之。再拜言曰:「不知大***罹禍乃爾。雖欲脫***,而苦無計。」老狐頷之。明夜,又諸社鬼朝之,亦如山神之言。後夜,有神自稱黃撅,多將翼從,至狐所言曰:「大兄何忽如此?」因以手攬鏁,鏁為之絕。狐亦化為人,相與去。宏之走追之,不及矣。
宏之以為黃撅之名,乃狗號也,此中誰有狗名黃撅者乎?既曙,乃召胥吏問之。吏曰:「縣倉有狗老矣,不知所至。以其無尾,故號為黃撅。豈此犬為妖乎?」宏之命取之。既至,鏁繫將就烹。犬人言曰:「吾寔黃撅神也。君勿害我,我常隨君,君有善惡,皆預告君,豈不美歟?」宏之屏人與語,乃釋之。犬化為人,與宏之言,夜久方去。
宏之掌寇盜。忽有刼賊數十人入界。止逆旅。黃撅神來告宏之曰:「某處有刼,將行盜,擒之可遷官。」宏之掩之果得,遂遷秩焉。後宏之累任將遷,神必預告,至如殃咎,常令廻避,罔有不中。宏之大獲其報。宏之自寧州刺史改定州,神與宏之訣去。以是人謂宏之祿盡矣。宏之至州兩歲,風疾去官。唐・牛肅《紀聞》佚文——《太平廣記・卷四五〇「狐四・田氏子」》唐牛肅有從舅常過澠池。因至西北三十里謁田氏子。去田氏莊十餘里。經岋險。多櫟林。傳云中有魅狐。往來經之者,皆結侶乃敢過。
舅既至,田氏子命老豎往澠池市酒饌。天未明,豎行,日暮不至。田氏子怪之。及至,豎一足又跛。問何故。豎曰:「適至櫟林,為一魅狐所絆。因蹷而仆。故傷焉。」問何以見魅。豎曰:「適下坡時,狐變為婦人,遽來追我。我驚且走。狐又疾行,遂為所及。因倒且損。吾恐魅之為怪,強起擊之。婦人口但哀祈。反謂我為狐。屢云:『叩頭野狐,叩頭野狐。』吾以其不自知,因與痛手,故免其禍。」田氏子曰:「汝無擊人,妄謂狐耶?」豎曰:「吾雖苦擊之,終不改婦人狀耳。」田氏子曰:「汝必誤損他人,且入戶。」
日入,見婦人體傷蓬首,過門而求飲。謂田氏子曰:「吾適櫟林。逄一老狐變為人。吾不知是狐,前趨為伴,同過櫟林。不知老狐却傷我如此。賴老狐去。餘命得全。妾北村人也,渴故求飲。」田氏子恐其見蒼頭也,與之飲而遣之。唐・牛肅《紀聞》佚文——《太平廣記・卷四五〇「狐四・靳守貞」》霍邑,古呂州也,城池甚固。縣令宅東北有城,面各百步,其高三丈,厚七八尺,名曰囚周厲***城。則《左傳》所稱萬人不忍,流***于彘城,即霍邑也。***崩,因葬城之北。城既久遠。則有魅狐居之。或官吏家,或百姓子女姿色者,夜中狐斷其髮,有如刀截。所遇無知,往往而有。
唐時,邑人靳守貞者。素善符呪。為縣送徒至趙城,還歸至金狗鼻〈傍汾河山名,去縣五里。〉。見汾河西岸水濱。有女紅裳。浣衣水次。守真目之。女子忽爾乘空過河,遂緣嶺躡虛,至守貞所。手攀其笠,足踏其帶,將取其髮焉。
守貞送徒,手猶持斧,因擊女子墜,從而斫之。女子死則為雌狐。守貞以狐至縣,具列其由。縣令不之信。守貞歸,遂每夜有老父及媼,繞其居哭,從索其女。守貞不懼。月餘。老父及媼罵而去。曰:「無狀殺我女,吾猶有三女,終當困汝。」於是遂絕,而截髮亦亡。唐・牛肅《紀聞》佚文——《太平廣記・卷四五一「狐五・袁嘉祚」》唐寧***傅袁嘉祚,年五十,應制授垣縣縣丞。闕素凶,為者盡死。嘉祚到官,而丞宅數任無人居,屋宇摧殘,荊棘充塞。嘉祚剪其荊棘,理其墻垣,坐廳事中。邑老吏人皆懼,勸出不可。既而魅夜中為怪,嘉祚不動,伺其所入。明日掘之,得狐,狐老矣,兼子孫數十頭。
嘉祚盡烹之,次至老狐,狐乃言曰:「吾神能通天,預知休咎。願置我,我能益於人。今此宅已安,捨我何害?」嘉祚前與之言,備告其官秩。又曰:「願為耳目,長在左右。」乃免狐。後祚如狐言,秩滿果遷。數年至御史。狐乃去。唐・戴孚《廣異記・卷三「***僴」》***僴者,少應通事舍人舉。開元末入京,至闕西,息槐樹下,聞傳詔聲。忽見數騎,狀如中使,謂僴曰:「為所宣傳,直通事舍人矣。」因以後騎載僴,僴亦不知何人,倉卒隨去。久之,至華嶽神廟中,使置僴別院,誡云:「慎無私視。」便爾入內。
僴獨坐,聞棒杖楚痛之聲,因前行竊窺,見其婦為所由繫頸於樹,以棒拷擊。僴悲愁佇立,中使出,見慘怛而問其故。僴涕泗,具言其事。使云:「本欲留君,妻既死,理不可住。若更遲延,待歸之後,即不能救。君宜速還開棺,此即放妻活。」乃命左右取驛馬,送***舍人。
俄見一狐來,僴不得已,騎狐而騁。其疾如風,兩日至舍。騎狐乃其魂也,僴本身自魂出之後,失音不言。魂既至家,家人悲泣。僴命開棺,其妻已活。謂僴曰:「何以至耶?」舉家歡悅。後旬日,本身方至。外傳云:「***郎歸,失音已十餘日。」魂云:「***郎到矣。」出門迎往,遂與其魂相合焉。唐・戴孚《廣異記・卷九「張鋋」》吳郡張鋋,成都人。開元中,以盧溪尉罷秩。調選,不得補於有司,遂歸蜀。行次巴西,會日暮,方促馬前去,忽有一人,自道左山徑中出,拜而請曰:「吾君聞客暮無所止,將欲奉邀,命以請,願隨某去。」鋋因問曰:「爾君為誰,豈非太守見召乎?」曰:「非也,乃巴西侯耳。」鋋即隨之。
入山徑行約百步,望見朱門甚高,人物甚多,甲士環衛,雖侯伯家不如也。又數十步,乃至其所。使者止鋋於門曰:「願先以白吾君,客當伺焉。」入,久之而出,乃引鋋曰:「客且入矣。」鋋既入,見一人立於堂上,衣褐革之裘,貌極異,綺羅珠翠,擁侍左右。鋋趨而拜。既拜,其人揖鋋升階,謂鋋曰:「吾乃巴西侯也,居此數十年矣。適知君暮無所止,故輒奉邀,幸少留以盡歡。」鋋又拜以謝。已而命開筵置酒,其所玩用,皆華麗珍具。
又令左右邀六雄將軍、白額侯、滄浪君,又邀五豹將軍、鉅鹿侯、玄丘校尉。且傳教曰:「今日貴客來,願得盡歡宴,故命奉請。」使者唯而去。久之乃至,前有六人皆黑衣,贔然其狀,曰六雄將軍。巴西侯起而拜,六雄將軍亦拜。又一人衣錦衣,戴白冠,貌甚獰,曰白額侯也。又起而拜,白額侯亦拜。又一人衣蒼,其質魁岸,曰滄浪君也。巴西侯又拜,滄浪亦拜。又一人被斑文衣,似白額侯而稍小,曰五豹將軍也。巴西又拜,五豹將軍亦拜。又一人衣褐衣,首有三角,曰鉅鹿侯也。巴西揖之。又一人衣黑,狀類滄浪君,曰玄丘校尉也。巴西侯亦揖之。
然後延坐。巴西南向坐,鋋北向,六雄、白額、滄浪處於東,五豹、鉅鹿、玄丘處於西。既坐,行酒命樂,又美人十數,歌者舞者,絲竹既發,窮極其妙。白額侯酒酣,顧謂鋋曰:「吾今夜尚食,君能為我致一飽耶?」鋋曰:「未卜君侯所以尚者,願教之。」白額侯曰:「君之軀可以飽我腹,亦何貴他味乎?」鋋懼,悚然而退。巴西侯曰:「無此理,奈何宴席之上,有忤貴客耶?」白額侯笑曰:「吾之言乃戲耳,安有如是哉!固不然也。」
久之,有告洞玄先生在門,願謁白事。言訖,有一人被黑衣,頸長而身甚廣,其人拜,巴西侯揖之。與坐,且問曰:「何為而來乎?」對曰:「某善卜者也,知君將有甚憂,故輒奉白。」巴西侯曰:「所憂者何也?」曰:「席上人將有圖君,今不除,後必為害,願君詳之。」巴西侯怒曰:「吾歡宴方洽,何處有怪焉?」命殺之。其人曰:「用吾言,皆得安。不用吾言,則吾死,君亦死,將若之何!雖有後悔,其可追乎?」巴西侯遂殺卜者,置於堂下。
時夜將半,眾盡醉而皆臥於榻,鋋亦假寐焉。天將曉,忽悸而寤,見己身臥於大石龕中,其中設繡帷,旁列珠璣犀象,有一巨猿狀如人,醉臥於地,蓋所謂巴西侯也﹔又見巨熊臥於前者,蓋所謂六雄將軍也;又一虎頂白,亦臥於前,所謂白額侯也﹔又一狼,所謂滄浪君也﹔又有文豹,所謂五豹將軍也;又一巨鹿,一狐,皆臥於前,蓋所謂鉅鹿侯、玄丘校尉也。而皆冥然若醉狀。又一龜,形甚異,死於龕前,乃向所殺洞玄先生也。
鋋既見,大驚,即出山徑,馳告里中人。里人相集得百數,遂執弓挾矢入山中,至其處。其後猿忽驚而起,且曰:「不聽洞玄先生言,今日果如是矣。」遂圍其龕,盡殺之。其所陳器玩,莫非珍麗。乃具事以告太守。先是人有持真珠繒帛,途至此者,俱無何而失,且有年矣。自從絕其患也。唐・戴孚《廣異記・卷九「長孫無忌」》唐太宗以美人賜趙國公長孫無忌,有殊寵。忽遇狐媚,其狐自稱***八,身長八尺餘,恒在美人所。美人見無忌,輒持長刀斲刺。
太宗聞其事,詔諸術士,前後數四,不能卻。後術者言:「相州崔參軍能愈此疾。」始崔在州,恒謂其僚云:「詔書見召,不日當至。」數日敕至,崔便上道。***八悲泣,謂美人曰:「崔參軍不久將至,為之奈何?」其發後止宿之處,輒具以白。及崔將達京師,狐便遁去。
既至,敕詣無忌家。時太宗亦幸其第。崔設案几,坐書一符,太宗與無忌俱在其後。頃之,宅內井灶門廁十二辰等數十輩,或長或短,狀貌奇怪,悉至庭下。崔呵曰:「諸君等為貴官家神,職任不小,何故令媚狐入宅?」神等前白云:「是天狐,力不能制,非受賂也。」崔令捉狐。去。少頃復來,各著刀箭,云:「適已苦戰,被傷,終不可得。」言畢散去。
崔又書飛一符,天地忽爾昏暝,帝及無忌懼而入室。俄聞虛空有兵馬聲。須臾,見五人,各長數丈,來詣崔所,行列致敬。崔乃下階,小屈膝。尋呼帝及無忌出拜庭中,諸神立視而已。崔云:「相公家有媚狐,敢煩執事取之。」諸神敬諾,遂各散去。帝問:「何神?」崔云:「五嶽神也。」
又聞兵馬聲,乃纏一狐墜砌下。無忌不勝憤恚,遂以長劍斲之。狐初不驚,崔云:「此已通神,擊之無益,自取困耳。」乃判云:「肆行奸私,神道所殛,量決五下。」狐便乞命。崔取東引桃枝決之,血流滿地。無忌不以為快,但恨杖少。崔云:「五下是人間五百,殊非小刑。為天曹役使此輩,殺之不可。使敕自爾不得復至相公家。」狐乃飛去,美人疾遂愈。唐・戴孚《廣異記・卷九「上官翼」》唐麟德時,上官翼為絳州司馬。有子年二十許,嘗曉日獨立門外。有女子,年可十三四,姿容絕代,行過門前。此子悅之,便爾戲調,即求歡狎。因問其所止,將欲過之。女云:「我門戶雖難,郎州佐之子,兩俱形跡,不願人知。但能有心,得方便,自來相就。」此子邀之,期朝夕。女初固辭,此子將欲便留之,然漸見許。昏後,徙倚俟之,如期果至。自是每夜常來。
經數日,而舊使老婢於牖中窺之,乃知是魅。以告翼,百方禁斷,終不能制。魅來轉數,晝夜不去。兒每將食,魅必奪之杯碗。此魅已飽,兒不得食。翼常手自作啖,剖以貽兒,至手,魅已取去。
翼頗有智數,因此密搗毒藥。時秋晚,油麻新熟,翼令熬兩疊,以一置毒藥。先取好者作啖,遍與妻子,末乃與兒一啖,魅便接去。次以和藥者作啖,與兒,魅亦將去。連與數啖,忽變作老狐,宛轉而仆。擒獲之,登令燒燬訖,合家歡慶。
此日昏後,聞遠處有數人哭聲。斯須漸近,遂入堂後,並皆稱冤,號擗甚哀。中有一叟,哭聲每云:「若痛老狐,何乃為喉嚨枉殺腔幢!」數十日間,朝夕來家,往往見有衣縗絰者。翼深憂之。後來漸稀,經久方絕,亦無害也。唐・戴孚《廣異記・卷九「楊伯成」》楊伯成,唐開元初,為京兆少尹。一日,有人詣門,通云:「吳南鶴。」伯成見。年三十餘,身長七尺,容貌甚盛。引之升座。
南鶴文辨無雙,伯成接對不暇。久之,請屏左右,欲有密語。乃云:「聞君小娘子令淑,願事門下。」伯成甚愕,謂南鶴曰:「女因媒而嫁,且邂逅相識,君何得便爾?」南鶴大怒,呼伯成為老奴:「我索汝女,何敢有逆!」慢辭甚眾。伯成不知所以。南鶴逕脫衣入內,直至女所,坐紙隔子中。久之,與女兩隨而出。女言:「今嫁吳家,何因嗔責?」伯成知是狐魅,令家人十餘輩擊之,反被料理,多遇泥塗兩耳者。
伯成以此請假二十餘日。敕問:「何以不見楊伯成?」皆言其家為狐惱。詔令學葉道士術者十餘輩至其家,悉被泥耳及縛,無能屈伏。伯成以為愧恥。及賜告,舉家還莊,於莊上立吳郎院,家人竊罵,皆為料理,以此無敢言者。
伯成暇日無事,自於田中看人刈麥,休息於樹下。忽有道士形甚瘦悴,來伯成所求漿水。伯成因爾設食。食畢,道士問:「君何故憂愁?」伯成懼南鶴,附耳說其事。道士笑曰:「身是天仙,正奉帝命,追捉此等四五輩。」因求紙筆。楊伯成使小奴取之,然猶懼其知覺,戒令無喧。
紙筆至,道士書作三字,狀如古篆。令小奴持至南鶴所,放前云:「尊師喚汝。」奴持書入房,見南鶴方與家婢相謔。奴以書授之。南鶴見書,匍匐而行。至樹下,道士呵曰:「老野狐敢作人形!」遂變為狐,異常病疥。道士云:「天曹驅使此輩,不可殺之。然以君故,不可徒爾。」以小杖決之一百,流血被地。
伯成以珍寶贈饋,道士不受。驅狐前行,自後隨之。行百餘步,至柳林邊,冉冉昇天,久之遂滅。伯成喜甚,至於舉家稱慶。其女睡食頃方起,驚云:「本在城中隔子裡,何得至此?」眾人方知為狐所魅,精神如睡中。唐・戴孚《廣異記・卷九「李參軍」》唐兗州李參軍拜職赴上,途次新鄭逆旅,遇老人讀《漢書》。李因與交言,便及姻事。老人問:「先婚何家?」李辭未婚,老人曰:「君名家子,當選婚好。今聞陶貞益為彼州都督,若逼以女妻君,君何以辭之?陶、李為婚,深駭物聽,僕雖庸劣,竊為足下羞之。今去此數里,有蕭公是吏部璿之族,門地亦高。見有數女,容色殊麗。」李聞而悅之,因求老人紹介於蕭氏。其人便許之,去。久之,方還,言蕭公甚歡,敬以待客。李與僕御偕行。
既至,蕭氏門館清肅,甲第顯煥,高槐修竹,蔓延連亙,絕世之勝境。初,二黃門持金倚牀延坐。少時,蕭出,著紫蜀衫,策鳩杖,兩袍袴扶側,雲髯神鑒,舉動可觀。李望敬之,再三陳謝。蕭云:「老叟懸車之所,久絕人事,何期君子迂道見過?」延李入廳。服玩隱暎,當世罕遇,尋薦珍膳,海陸交錯,多有未名之物。
食畢觴宴,老人乃云:「李參軍向欲論親,已蒙許諾。」蕭便敘數十句語,深有士風。作書與縣官,請卜人剋日。須臾,卜人至,云:「卜吉,正在此宵。」蕭又作書與縣官,借頭花釵絹兼手力等,尋而皆至。其夕,亦有縣官來作儐相。歡樂之事,與世不殊。至入青廬,婦人又姝美,李生愈悅。暨明,蕭公乃言:「李郎赴上有期,不可久住。」便遣女子隨去,寶鈕犢車五乘,奴婢人馬三十疋,其他服玩,不可勝數。見者謂是***妃公主之流,莫不健羨。
李至任,積二年,奉使入洛,留婦在舍。婢等並妖媚蠱冶,眩惑丈夫,往來者多經過焉。異日,參軍***顒曳狗將獵,李氏群婢見狗甚駭,多騁而入門。顒素疑其妖媚,爾日心動,逕牽狗入其宅。合家拒堂門,不敢喘息。狗亦制攣號吠。李氏婦門中大詬曰:「婢等頃為犬咋,今尚遑懼,***顒何事牽犬入人家?同官為僚,獨不為李參軍之地乎!」顒意是狐,乃決意排窗放犬,咋殺群狐。唯妻死身是人,而其尾不變。
顒往白貞益,貞益往取驗覆,見諸死狐,嗟歎久之。時天寒,乃埋一處。經十餘日,蕭使君遂至,入門號哭,莫不驚駭。數日來詣,陶聞訴,言詞確實,容服高貴,陶甚敬待,因收***顒下獄。***固執是狐,取前犬令咋蕭。時蕭、陶對食,犬至,蕭引犬頭膝上,以手撫之,然後與食,犬無搏噬之意。
後數日,李生亦還,號哭累日,剡然發狂,齧***通身盡腫。蕭謂李曰:「奴輩皆言死者悉是野狐,何其苦痛?當日即欲開瘞,恐李郎被眩惑,不見信,今宜開視,以明奸妄也。」命開視,悉是人形。李愈悲泣。
貞益以顒罪重,錮身推勘。顒私白云:「已令持十萬,於東都取咋狐犬,往來可十餘日。」貞益又以公錢百千益之。其犬既至,所由謁蕭對事,陶於正廳立待。蕭入府,顏色沮喪,舉動惶擾,有異於常。俄犬自外入,蕭作老狐,下階走數步,為犬咋死。貞益使驗死者,悉是野狐,顒遂見免此難。唐・戴孚《廣異記・卷九「汧陽令」》唐汧陽令,不得姓名。在官,忽云欲出家。念誦懇至。月餘,有五色雲生其舍,又見菩薩坐獅子上,呼令歎嗟云:「發心弘大,當得上果。宜堅固自保,無為退敗耳。」因爾飛去。令因禪坐,閉門不食六七日。家以憂懼,恐以堅持損壽。會羅道士公遠自蜀之京,途次隴上,令子請問其故。公遠笑曰:「此是天狐,亦易耳。」因與書數符,當愈。令子投符井中,遂開門,見父餓憊,逼令吞符。忽爾明晤,不復論修道事。
後數載,罷官過家。家素郊居,平陸澶漫直千里。令暇日倚仗出門,遙見桑林下有貴人自南方來,前後十餘騎,狀如***者。令入門避之。騎尋至門,通云:「劉成謁令。」令甚驚愕:「初不相識,何以見詣?」既見,升堂坐,謂令曰:「蒙賜婚姻,敢不拜命!」初令在任,有室女年十歲,至是十六矣。令云:「未省相識,何嘗有婚姻?」成云:「不許我婚姻,事亦易耳。」以右手掣口而立,令宅須臾震動,井廁交流,百物飄蕩,令不得已許之。婚期克翌日,遂送禮成親。成親後,恒在宅,禮甚豐厚,資以饒益,家人不之嫌也。
他日,令子詣京,求見公遠。公遠曰:「此狐舊日無能,今已善符籙,吾所不能及,奈何!」令子懇請。公遠奏請行,尋至所居,於令宅外十餘步設壇。成策杖至壇所,罵老道士,云:「汝何為往來!」靡所忌憚。公遠法成,求與交戰。成坐令門,公遠坐壇。乃以物擊成,成仆於地,久之方起。亦以物擊公遠,公遠亦仆,如成焉。
如是来回數十。公遠忽謂弟子云:「彼擊余殪,爾宜大臨,吾當以神法縛之。」及其擊也,公遠仆地,弟子大哭。成喜,不為之備,公遠遂使神往擊之,成大戰恐,自言力竭,變成老狐。公遠既起,以坐具撲狐,重之以大袋,乘驛還都。玄宗視之,以為歡笑。公遠上白云:「此是天狐,不可得殺,宜流之東裔耳。」書符流於新羅。狐持符飛去。今新羅有劉成神,士人敬事之。唐・戴孚《廣異記・卷九「李元恭」》唐吏部侍郎李元恭,其外孫女崔氏,容色殊麗。年十五六,忽得魅疾。久之,狐遂見形為少年,自稱胡郎,累求術士,不能去。元恭子博學多智,常問:「胡郎亦學否?」狐乃談論,無所不至。多質疑於狐,頗狎樂。
久之,謂崔氏曰:「人生不可不學。」乃引一老人授崔經史。前後三載,頗通諸家大義。又引一人,教之書。涉一載,又以工書著稱。又云:「婦人何不會音聲?箜篌琵琶,此故凡樂,不如學琴。」復引一人至,云善彈琴,言姓胡,是隋時陽翟縣博士。悉教諸曲,備盡其妙,及他名曲,不可勝紀。自云:「亦善《廣陵散》,比屢見嵇中散,不使授人。」其於《烏夜啼》,尤善,傳其妙。
李後問:「胡郎何以不迎婦歸家?」狐甚喜,便拜謝云:「亦久懷之,所不敢者,以人微故爾。」是日遍拜家人,歡躍備至。李問:「胡郎欲迎女子,宅在何所?」狐云:「某舍門前有二大竹。」時李氏家有竹園,李因尋行所,見二大竹間有一小孔,意是狐窟。引水灌之,初得猯狢及他狐數十枚,***後有一老狐,衣綠衫,從孔中出,是其素所著衫也。家人喜云:「胡郎出矣。」殺之,其怪遂絕。唐・戴孚《廣異記・卷九「李氏」》唐開元中,有李氏者,早孤,歸於舅氏。年十二,有狐欲媚之。其狐雖不見形,言語酬酢甚備。累月後,其狐復來,聲音少異。家人笑曰:「此又別是一野狐矣。」狐亦笑云:「汝何由得知?前來者是十四兄,己是弟。頃者,我欲取韋家女,造一紅羅半臂,家兄無理盜去,令我親事不遂,恒欲報之。今故來此。」李氏因相辭謝,求其禳理。狐云:「明日是十四兄***相之日,必當來此大相惱亂,可且令女掐無名指***節以禳之。」言訖便去。
大狐至,值女方食,女依小狐言掐指節,狐以藥顆如菩提子大六七枚,擲女飯碗中,累擲不中,驚歎甚至。大言云:「會當入嵩嶽學道,始得耳。」座中有老婦持其藥者,懼復棄之。人問其故,曰:「野狐媚我。」狐慢罵云:「何物老嫗,寧有人用此輩!」狐去之後,小狐復來曰:「事理如何,言有驗否?」家人皆辭謝。曰:「後十餘日,家兄當復來,宜慎之。此人與天曹已通,符禁之術,無可奈何,唯我能制之。待欲至時,當復至此。」
將至其日,小狐又來。以藥裹如松花,授女,曰:「我兄明日必至,明早可以車騎載女,出東北行,有騎相追者,宜以藥布車後,則免其橫。」李氏候明日,如狐言,載女行五六里,甲騎追者甚眾,且欲至,乃布藥。追者見藥,止不敢前。
是暮,小狐又至,笑云:「得吾力否?再有一法,當得永免,我亦不復來矣。」李氏再拜固求,狐乃令:「取東引桃枝,以朱書板上,作『齊州縣鄉里胡綽、胡邈』,以符安大門及中門外釘之,必當永無怪矣。」狐遂不至。其女尚小,未及適人,後數載,竟失之也。唐・戴孚《廣異記・卷九「韋明府」》唐開元中,有詣韋明府,自稱崔參軍,求娶。韋氏驚愕,知是妖媚,然猶以禮遣之。其狐尋至後房,自稱女婿,女便悲泣,昏狂妄語。韋氏累延術士,狐益慢言,不能卻也。聞峨嵋有道士,能治邪魅,求出為蜀令,冀因其伎以禳之。既至,道士為立壇治之。少時,狐至壇,取道士懸大樹上,縛之。韋氏來院中,問:「尊師何以在此?」狐云:「敢行禁術,適聊縛之。」韋氏自爾甘奉其女,無復覬望。
家人謂曰:「若為女婿,可下錢二千貫為聘。」崔令於堂簷下布席,修貫穿錢。錢從簷上下,群婢穿之,正得二千貫。久之,乃許婚。令韋請假送禮,兼會諸親。及至,車騎輝赫,儐從風流三十餘人。至韋氏,送雜綵五十匹,紅羅五十匹,他物稱是。韋乃與女。
經一年,其子有病,父母令問崔郎,答云:「八叔房小妹,今頗成人,叔父令事高門。其所以病者,小妹入室故也。」母極罵云:「死野狐魅!你公然魅我一女不足,更惱我兒。吾夫婦暮年,唯仰此子,與汝野狐為婿,絕吾繼嗣耶!」崔無言,但歡笑。
父母日夕拜請,紿云:「爾若能愈兒疾,女實不敢復論。」久之,乃云:「疾愈易得,但恐負心耳。」母頻為設盟誓。異日,崔乃於懷出一文字,令母效書:「及取鵲巢,於兒房前燒之,兼持鵲頭自衛,當得免疾。」韋氏行其術,數日子愈。女亦效為之。雄狐亦去,罵云:「丈母果爾負約!知何言,今去之。」
後五日,韋氏臨軒坐,忽聞庭前臭不可奈,仍有旋風自空而下,崔狐在焉。衣服破弊,流血淋漓,謂韋曰:「君夫人不義,作字太彰。天曹知此事,杖我幾死。今長流沙磧,不得來矣。」韋極聲訶之曰:「窮老魅,何不速行,敢此逗留耶!」狐云:「獨不念我錢物恩耶!我坐偷用天府中錢,今無可還,受此荼毒。君何無情至此?」韋深感其言,數致辭謝。徘徊,復為旋風而去。唐・戴孚《廣異記・卷九「謝混之」》唐開元中,東光縣令謝混之,以嚴酷強暴為政,河南著稱。混之嘗大獵於縣東,殺狐狼甚眾。其年冬,有二人詣臺,訟混之殺其父兄,兼他贓物狼藉。中書令張九齡令御史張曉往按之,兼鎖繫告事者同往。曉素與混之相善,先疏其狀,令自料理。混之遍問里正,皆云:「不識有此人。」混之以為詐已,各依狀明其妄,以待辨曉。將至滄州,先牒繫混之於獄。
混之令吏人鋪設使院。候曉,有里正從寺門前過,門外金剛有木室扃護甚固,聞金剛下有人語聲。其扃以鎖,非人所入,里正因逼前聽之。聞其祝云:「縣令無狀,殺我父兄,今我二弟詣臺訴冤,使人將至,願大神庇廕,令得理。」有頃,見孝子從隙中出。里正意其非人,前行尋之。其人見里正,惶懼入寺,至廁後失所在。
歸以告混之。混之驚愕久之,乃曰:「吾春首大殺狐狼,得無是耶?」及曉至,引訟者出,縣人不之識。訟者言詞忿爭,理無所屈,混之未知其故。有識者勸令求獵犬,獵犬至,見訟者,直前搏逐。逕跳上屋,化為二狐而去。唐・戴孚《廣異記・卷九「唐參軍」》唐洛陽思恭里,有唐參軍者,立性修整,簡於接對。有趙門福及康三者投刺謁,唐未出見之。問其來意,門福曰:「止求點心飯耳。」唐使門人辭云不在。二人逕入至堂所,門福曰:「唐都官何以云不在,惜一餐耳?」唐辭以門者不報。
引出外廳,令家人供食。私誡奴,令置劍盤中,至則刺之。奴至,唐引劍刺門福,不中,次擊康三,中之,猶躍入庭前池中。門福罵云:「彼我雖是狐,我已千年,千年之狐,姓趙姓張﹔五百年狐,姓白姓康。奈何無道,殺我康三?必當修報於汝,終不令康氏子徒死也。」唐氏深謝之。令召康三。門福至池所,呼康三,輒應曰:「唯。」然求之不可得,但餘鼻存。
門福既去,唐氏以桃湯沃灑門戶,及懸符禁。自爾不至,謂其施行有驗。久之,園中櫻桃熟,唐氏夫妻暇日檢行,忽見門福在櫻桃樹上,採櫻桃食之。唐氏驚曰:「趙門福,汝復敢來耶?」門福笑曰:「君以桃物見欺,今聊復採食。君亦食之否?」乃頻擲數四以授唐。
唐氏愈恐,乃廣召僧,結壇持咒,門福遂逾日不至。其僧持誦甚切,冀其有效,以為己功。後一日晚霽之後,僧坐楹前,忽見五色雲自西來,逕至唐氏堂前。中有一佛,容色端嚴,謂僧曰:「汝為唐氏卻野狐耶?」僧稽首。
唐氏長幼虔禮甚至,喜見真佛,拜請降止。久之方下,坐其壇上,奉事甚勤。佛謂僧曰:「汝是修道,謂通達,亦何須久蔬食,而為法能食肉乎?但問心能堅持否?肉雖食之,可復無累。」乃令唐氏市肉,佛自設食,次以授僧及家人,悉食。食畢,忽見壇上是趙門福,舉家歎恨為其所誤。門福笑曰:「無勞厭我,我不來矣。」自爾不至也。唐・戴孚《廣異記・卷九「韋參軍」》唐潤州參軍幼弟有隱德,雖兄弟不能知也。韋常謂其不慧,輕之。後忽謂諸兄曰:「財帛當以道,不可力求。」諸兄甚奇其言,問:「汝何長進如此?」對曰:「今昆明池中大有珍寶,可共取之。」諸兄乃與偕行。至池所,以手酌水,水悉枯涸,見金寶甚多。謂兄曰:「可取之。」兄等愈入愈深,竟不能得。乃云:「此可見而不可得致者,有定分也。」諸兄歎美之,問曰:「素不出,何以得妙法?」笑而不言。久之,曰:「明年當得一官,無慮貧乏。」乃選拜潤州書佐,遂東之任。
途經開封縣,開封縣令者,其母患狐媚,前後術士不能療。有道士者善見鬼,謂令曰:「今比見諸隊仗,有異人入境。若得此人,太夫人疾苦必愈。」令遣候之。後數日,白云:「至此縣逆旅,宜自謁見。」令往見韋,具申禮請。笑曰:「此道士為君言耶?然以太夫人故,屈身於人,亦可憫矣。幸與君遇,其疾必愈。明日,自縣橋至宅,可少止人,令百姓見之。我當至彼為發遣。且宜還家,灑掃焚香相待。」令皆如言。明日,至舍,見太夫人,問以疾苦,以柳枝灑水於身上。須臾,有老白野狐自牀而下,徐行至縣橋,然後不見。令有贈遺,韋皆不受。至官一年,謂其妻曰:「後月我當死,死後,君嫁此州判司,當生三子。」皆如其言。唐・戴孚《廣異記・卷十「崔昌」》唐崔昌在東京莊讀書,有小兒顏色殊異,來止庭中。久之,漸升階,坐昌牀頭。昌不之顧,乃以手卷昌書。昌徐問:「汝何人斯,來何所欲?」小兒云:「本好讀書,慕君學問爾。」昌不之卻,常問文義,甚有理。
經數月,日暮,忽扶一老人乘醉至昌所。小兒暫出,老人醉吐人之爪髮等,昌甚惡之。昌素有所持利劍,因斬斷頭,成一老狐。頃之,小兒至,大怒云:「君何故無狀殺我家長?我豈不能殺君,但以舊恩故爾!」大罵出門,自爾乃絕。唐・戴孚《廣異記・卷十「長孫甲」》唐坊州中部縣令長孫甲者,其家篤信佛道。異日齋次,舉家見文殊菩薩乘五色雲從日邊下。須臾,至齋所簷際,凝然不動。合家禮敬懇至,久之乃下。其家前後供養數十日。唯其子心疑之,入京求道士為設禁,遂擊殺狐。令家奉馬一匹,錢五十千。
後數十日,復有菩薩乘雲來至,家人敬禮如故。其子復延道士,禁咒如前。盡十餘日,菩薩問道士:「法術如何?」答曰:「已盡。」菩薩云:「當決一頓。」因問道士:「汝讀道經,知有狐剛子否?」答云:「知之。」菩薩云:「狐剛子者,即我是也。我得仙來,已三萬歲。汝為道士,當修清淨,何事殺生?且我子孫,為汝所殺,寧宜活汝耶!」因杖道士一百,畢,謂令曰:「子孫無狀,至相勞擾,慚愧何言?當令君永無災橫,以此相報。」顧謂道士:「可即還他馬及錢也。」言訖,飛去。唐・戴孚《廣異記・卷十「劉眾愛」》唐劉全白說云,其乳母子眾愛,少時好夜中將網斷道,取野豬及狐狸等。全白莊在岐下。後一夕,眾於莊西數里下網,己伏網中,以伺其至。暗中聞物行聲,覘見一物,伏地窺網。因爾起立,變成緋裙婦人,行而違網。至愛前車側,忽捉一鼠食。愛連呵之,婦人忙遽入網,乃棒之致斃,而人形不改。
愛反疑懼,恐或是人,因和網沒漚麻池中。夜還與父母議。及明,舉家欲潛逃去,愛竊云:「寧有婦人食生鼠,此必狐耳。」復往麻池視之,見婦人已活。因以大斧自腰後斲之,便成老狐。愛大喜,將還村中。
有老僧見狐未死,勸令養之,云:「狐口中媚珠,若能得之,當為天下所愛。」以繩縛狐四足,又以大籠罩其上,養數日,狐能食。僧用小罐口窄者,埋地中,令口與地齊,以兩胾豬肉,炙於罐中。狐愛炙而不能得,但以口囑罐,候炙冷,復下兩臠。狐涎沫久之,炙與罐滿,狐乃吐珠而死。珠狀如棋子,通圓而潔,愛母帶之,大為其夫所貴。唐・戴孚《廣異記・卷十「***黯」》***黯者,結婚崔氏。唐天寶中,妻父士同為沔州刺史。黯隨至江夏,為狐所媚,不欲渡江。發狂大叫,恒欲赴水。妻屬惶懼,縛黯著牀櫪上。舟行半江,忽爾欣笑,至岸,大喜曰:「本謂諸女郎輩不隨過江,今在州城上,復何慮也!」
士同蒞官,便求術士。左右言州人能射狐者,士同延至。入,令堂中悉施牀席,置黯於屋西北陬,家人數十持更迭守。己於堂外,別施一牀,持弓矢以候狐。至三夕,忽云:「諸人得飽睡已否?適已中狐,明當取之。」眾以為狂而未之信。及明,見窗中有血,眾隨血去,入大坑中,草下見一牝狐,帶箭垂死。黯妻燒狐為灰。服之至盡,自爾得平復。
後為原武縣丞,在廳事,忽見老狐奴婢,詣黯再拜。云:「是大家阿奶。往者娘子枉為崔家殺害,翁婆追念,未嘗離口,今欲將小女更與***郎續親,故令申意,兼取吉日成納。」黯甚懼,許以厚利,求其料理。遽出羅錦十餘匹,於通衢焚之。老奴乃謂其婦云:「天下美丈夫亦復何數,安用***家老翁為女婿?」言訖不見。唐・戴孚《廣異記・卷十「李黁」》東平尉李黁初得官,自東京之任,夜投故城。店中有故人賣胡餅為業,其妻姓鄭,有美色。李目而悅之,因宿其舍,留連數日。乃以十五千轉索胡婦。既到東平,寵遇甚至。性婉約,多媚黠風流,女工之事,罔不心了,於音聲特究其妙。在東平三歲,有子一人。
其後李充租綱入京,與鄭同還,至故城,大會鄉里,飲宴累十餘日。李催發數四,鄭固稱疾不起,李亦憐而從之。又十餘日,不獲已,事理須去。行至郭門,忽言腹痛,下馬便走,勢疾如風。李與其僕數人極騁,追不能及,便入故城。轉入易水村,足力少息,李不能捨,復逐之。垂及,因入小穴。極聲呼之,寂無所應。戀結悽愴,言發淚下。
會日暮,村人為草塞穴口,還店止宿。及明,又往呼之,無所見,乃以火熏。久之,村人為掘深數丈,見牝狐死穴中,衣服脫卸如蛻,腳上著錦襪。李歎息良久,方埋之。歸店,取獵犬噬其子,子略不驚怕,便將入都,寄親人家養之。
輸納畢,復還東京,婚於蕭氏。蕭氏常呼李為「野狐婿」,李初無以答。一日晚,李與蕭攜手歸房狎戲,復言其事。忽聞堂前有人聲,李問:「阿誰夜來?」答曰:「君豈不識鄭四娘耶?」
李素所鍾念者,聞言,遽欣然躍起,問:「鬼乎?人乎?」答云:「身即鬼也。」欲近之而不能。四娘因謂李:「人神道殊,賢夫人何至數相謾罵?且所生之子遠寄人家,其人皆言狐生,不給衣食,豈不念乎!宜早為撫育,九泉無恨也。若夫人云云相侮,又小兒不收,必將為君之患。」言畢不見。蕭遂不復敢說其事。唐天寶末,子年十餘,甚無恙。唐・戴孚《廣異記・卷十「李萇」》唐天寶中,李萇為絳州司士,攝司戶事。舊傳此闕素凶,廳事若有小孔子出者,司戶必死,天下共傳「司戶孔子」。萇自攝職,便處此廳。十餘日,兒年十餘歲,如廁,有白裙婦人持其頭將上牆,人救獲免,忽不復見。萇大怒罵,空中以瓦擲中萇手。表弟崔氏,為本州參軍,是日至萇所,言:「此野狐耳。曲沃饒鷹犬,當大致之。」俄又擲糞於崔杯中。
後數日,犬至,萇大獵,獲狡狐數頭,懸於檐上。夜中,聞檐上呼「李司士」,云:「此是狐婆作祟,何以枉殺我娘?兒欲就司士一飲,明日可具觴相待。」萇云:「己正有酒,明早來。」及明,酒具而狐至。不見形影,具聞其言,萇因與交杯。至狐,其酒翕然而盡。狐累飲三斗許,萇唯飲二升。忽言云:「今日醉矣,恐失禮儀,司士可罷。狐婆不足憂矣,明當送法禳之。」翌日,萇將入衙,忽聞檐上云:「領取法。」尋有一團紙落。萇便開視,中得一帖。令施燈於席,席後乃書符,符法甚備。萇依行之,其怪遂絕。唐《騰聽異志錄》佚文——《太平廣記・卷四五三「狐七・李令緒」》李令緒即兵部侍郎李紓堂兄。其叔選授江夏縣丞,令緒因往覲叔。及至坐久,門人報云:「某小娘子使家人傳語。」喚入,見一婢甚有姿態,云:「娘子參拜兄嫂。」且得令緒遠到,丞妻亦傳語云:「娘子能來此看兒姪否?」又云:「妹有何飲食,可致之。」婢去後,其叔謂令緒曰:「汝知乎?吾與一狐知聞逾年矣。」須臾,使人齎大食器至。黃衫奴舁,幷向來傳語。婢同到,云:「娘子續來。」俄頃間,乘四鐶金飾轝,僕從二十餘人至門。丞妻出迎,見一婦人,年可三十餘,雙梳雲髻,光彩可鑒,婢等皆以羅綺,異香滿宅。
令緒避入,其婦升堂坐訖,謂丞妻曰:「令緒既是子姪,何不出來?」令緒聞之,遂出拜。謂曰:「我姪真士人君子之風。」坐良久,謂令緒曰:「觀君甚長厚。心懷中應有急難於衆人。」令緒亦知其故。談話盡日辭去。後數來,每至皆有珍饌。
經半年,令緒擬歸東洛,其姑遂言:「此度阿姑得令緒心矣。阿姑緣有厄,擬隨令緒到東洛,可否?」令緒驚云:「行李貧迫,要致車乘,計無所出。」又云:「但許。阿姑家自假車乘,只將女子兩人。幷向來所使婢金花去。阿姑事,令緒應知,不必言也。但空一衣籠。令逐駞家人。每至關津店家,即略開籠,阿姑暫過歇了,開籠自然出行,豈不易乎?」令緒許諾。及發,開籠。見三四黑影入籠中,出入不失前約。
至東都,將到宅,令緒云:「何處可安顿?」金花云:「娘子要於倉中甚便。令緒即埽灑倉。密為都置。唯逐駞奴知之。餘家人莫有知者。每有所要,金花即自來取之。」阿姑時時一見。後數月云:「厄已過矣,擬去。」令緒問云:「欲往何處?」阿姑云:「胡璿除豫州刺史,緣二女成長,須有匹配,今與渠處置。」
令緒明年合格,臨欲選,家貧無計,乃往豫州。及入境,見牓云:「我單門孤立,亦無親表,恐有擅託親故,妄索供擬。即獲時申報,必當科斷。」往來商旅,皆傳胡使君清白,干謁者絕矣。令緒以此懼,進退久之,不獲已,乃潛入豫州,見有人參謁,亦無所得。令緒便投刺,史君即時引入,一見極喜,如故人,云:「雖未奉見,知公有急難,久佇光儀,來何晚也。」即授館,供給頗厚。一州云:「自使君到,未曾有如此。」
每日入宅歡讌,但論時事,亦不言他。經月餘。令緒告別,璿云:「即與處置路糧,充選時之費。」便集縣令曰:「璿自到州,不曾有親故擾。李令緒天下俊秀,某平生永慕。奉昨一見,知是丈夫,以此重之。諸公合見耳。今請赴選,各須與致糧食,無令輕尠。」官吏素畏其威,自縣令已下,贈絹無數十匹已下者。令緒獲絹千疋,仍備行裝,又留宴別。
令緒因出戟門,見別有一門,金花自內出云:「娘子在山亭院要相見。」及入,阿姑已出,喜盈顏色,曰:「豈不能待嫁二女?」又云:「令緒買得甘子,不與令姑,太慳也。」令緒驚云:「實買得,不敢特送。」笑云:「此戲言耳。君所買者不堪,阿姑自有上者。」與令緒將去,命取之,一一皆大如拳。
既別,又喚令緒廻云:「時方艱難,所將絹帛行李,恐遇盜賊,為之奈何?」乃曰:「借與金花將去,但有事急,一念金花,即當無事。」令緒行數日,果遇盜五十餘人。令緒恐懼墜馬,忽思金花,便見精騎三百餘人自山而來,軍容甚盛,所持器械,光可以鑒。殺賊略盡,金花命騎士却掣馳,仍處分兵馬好去。
欲至京,路店宿,其主人女病,云是妖魅。令緒問主人曰:「是何疾?」答云:「似有妖魅,歷諸醫術,無能暫愈。」令緒云:「治却何如?」主人珍重辭謝,乞相救:「但得校損,報效不輕。」遂念金花,須臾便至,具陳其事。略見女之病,乃云:「易也。」遂結一壇,焚香為呪。俄頃,有一狐甚疥癘,縛至壇中,金花決之一百,流血遍地。遂逐之,其女便愈。
及到京,金花辭令緒,令緒云:「遠勞相送,無可贈別。」乃致酒饌。飲酣謂曰:「既無形跡,亦有一言,得無難乎?」金花曰:「有事但言。」令緒云:「願聞阿姑家事來由也。」對曰:「娘子本某太守女,其叔父昆弟,與令緒不遠。嫁為蘇氏妻,遇疾終。金花是從嫁,後數月亦卒,故得在娘子左右。天帝配娘子為天狼將軍夫人,故有神通。金花亦承阿郎餘蔭。胡史君即阿郎親子姪。昨所治店家女,其狐是阿郎門側役使,此輩甚多,金花能制之。」云銳騎救難者,是天兵。金花要換,不復多长。
令緒謝之云:「此何時當再會?」金花云:「本以姻緣運合,只到今日。自此姻緣斷絕,便當永辭。」令緒惆悵良久,傳謝阿姑,千萬珍重。厚與金花贈遺,悉不肯受而去。胡璿後歷數州刺史而卒。唐・陸長源《辨疑志》佚文——《太平廣記・卷二四二「謬誤・蕭穎士」》唐天寶初,蕭穎士因游靈昌。遠至胙縣南二十里。有胡店,店上有人多姓胡。穎士發縣日晚,縣寮飲餞移時,薄暮方行。至縣南三五里,便即昏黑。有一婦人年二十四五。着紅衫綠裙。騎驢,驢上有衣服。向穎士言:「兒家直南二十里。今歸遇夜,獨行怕懼,願隨郎君鞍馬同行。」穎士問女何姓,曰:「姓胡。」
穎士常見世間說有野狐,或作男子,或作女人,於黃昏之際媚人。穎士疑此女即是野狐,遂唾叱之曰:「死野狐,敢媚蕭穎士?」遂鞭馬南馳,奔至主人店,歇息解衣。良久,所見婦人從門牽驢入來。其店叟曰:「何為衝夜?」曰:「衝夜猶可,適被一害風措大,呼兒作野狐,合被唾殺!」其婦人乃店叟之女也,穎士慙恧而已。唐・牛僧孺《玄怪錄・卷二「董慎」》隋大業元年,兗州佐史董慎,性公直,明法理。自都督以下,用法有不直,必起犯顏而諫之。雖加削責,亦不懼,必俟刑正而後退。嘗因事暇偶歸家,出州門,逢一黃衣使者曰:「太山府君呼君為錄事,知之乎?」因出懷中牒示慎。牒曰:「董慎,名稱茂實,案牒精練,將分疑獄,必俟良能,權差知右曹錄事者。」印處分明,及後署曰倨。慎謂使者曰:「府君呼我,豈有不行,然不識府君名謂何?」使者曰:「錄事勿言,到府即知矣。」因持大布囊,內慎於中,負之趨出兗州郭,致囊於路左,汲水為泥,封慎兩目。
慎目既無所睹,都不知經過遠近,忽聞大唱曰:「范慎追董慎到。」使者曰:「諾。」趨入。府君曰:「所追錄事,今復何在?」使者曰:「冥司幽秘,恐或漏泄,向請左曹匿影布囊盛之。」府君大笑曰:「使一范慎追一董慎,取左曹布囊盛一右曹錄事,可謂能防慎矣。」便令寫出,抉去目泥,便賜青縑衣、魚鬚笏、豹皮靴,文甚斑駁。
邀登副階,命左右取榻令坐,曰:「藉君公正,故有是請。今有閩州司馬令狐寔等六人,置無間獄,承天曹符,以寔是太元夫人三等親,准令式遞減三等。昨罪人程翥一百二十人引例,喧訟紛紜,不可止遏。已具名申天曹。天曹以為罰疑唯輕,亦令量減二等。余恐後人引例多矣,君謂宜如何?」慎曰:「夫水照妍蚩而人不怒者,以其至清無情,況於天地刑法,豈宜恩貸奸慝?然慎一胥吏爾,素無文字,雖知不可,終語無條貫。常州府秀才張審通,辭采雋拔,足得備君管記。」府君令帖召。
俄頃,審通至,曰:「此易耳,君當判以狀申。」府君曰:「尹善為我辭。」即補充左曹錄事,仍賜衣服如董慎,各給一玄狐,每出即乘之。審通判曰:「天本無私,法宜畫一,苟從恩貸,是恣奸行。令狐寔前命減刑,已同私請;程翥後申簿訴,且異罪疑。倘開遞減之科,實失公家之論。請依前付無間獄,仍錄狀申天曹者。」即有黃衫人持狀而往。
少頃,復持天符曰:「所申文狀,多起異端。奉主之宜,但合遵守。周禮八議,一曰議親,又元化匱中釋沖符,亦曰無不親。是則典章昭然,有何不可?豈可使太元功德,不能庇三等之親?仍敢愆違,須有懲謫。府君可罰不紫衣六十甲子,餘依前處分者。」府君大怒審通曰:「君為情辭,使我受譴。」即命左右取方寸肉塞卻一耳,遂無聞。
審通訴曰:「乞更為判申,不允,則甘罪再罰。」府君曰:「君為我去罪,即更與君一耳。」審通又判曰:「天大地大,本以無親;若使奉主,何由得一?苟欲因情變法,實將生偽喪真。太古以前,人猶至樸,中古之降,方聞各親。豈可使太古育物之心,生仲尼觀蠟之歎。無不親,是非公也,何必引之?請寬逆耳之辜,敢薦沃心之藥。庶其閱實,用得平均。令狐寔等並請依正法。仍錄狀申天曹者。」黃衣人又持往。
須臾,又有天符來曰:「再省所申,甚為允當。府君可加六天副正使,令狐寔、程翥等並正法處置者。」府君悅,即謂審通曰:「非君不可以正此獄。」因命左右割下耳中肉,令一小兒擘之為一耳,安於審通額上,曰:「塞君一耳,與君三耳,何如?」又謂慎曰:「甚賴君薦賢以成我美,然不可久留君,當壽一周年相報耳。君兼本壽,得二十一年矣。」即促送歸家。
使者復以泥封二人,布囊各送至宅,欻如寫出,而顧問妻子,妻子云:「君亡精魂已十餘日矣。」慎自此果二十一年而卒。審通數日額角癢,遂踴出一耳,通前三耳,而踴出者尤聰。時人笑曰:「天有九頭鳥,地有三耳秀才。」亦呼為雞冠秀才者。慎初見府君稱鄰,後方知倨乃鄰家也。唐・牛僧孺《玄怪錄・卷三「蕭至忠」》唐中書令蕭至忠,景雲元年為晉州刺史,將以臘日畋遊,大事罝羅。先一日,有薪者樵於霍山,暴瘧不能歸,因止巖穴之中,呻吟不寐。
夜將艾,似聞悉窣有人聲。初以為盜賊將至,則匍匐於林木中。時山月甚明,有一人身長丈餘,鼻有三角,體被豹鞟,目閃閃如電,向谷長嘯。俄有虎、兕、鹿、豕、狐、兔、雉、雁駢匝百許步。長人即唱言曰:「余玄冥使者,奉北帝之命,明日臘日,蕭使君當順時畋臘。爾等若干合箭死,若干合槍死,若干合網死,若干合棒死,若干合狗死,若干合鷹死。」言訖,群獸皆俯伏戰懼,若請命者。
有老虎洎老麋皆屈膝向長人言曰:「以某等之命,死實以分。然蕭公仁者,非意欲害物,以行時令耳,若有少故則止。使者豈無術救某等乎?」使者曰:「非余欲殺汝輩,但以帝命宣示汝等刑名,即余使乎之事畢矣。自此任爾自為計。然余聞東谷嚴四善謀,爾等可就彼祈求。」群獸皆輪轉歡叫。使者即東行,群獸翼從。
時薪者疾亦少間,隨往覘之。既至東谷,有茅堂數間,黃冠一人,架懸虎皮,身正熟寢。驚起,見使者曰:「闊別既久,每多思望。今日至此,得非配群生臘日刑名乎?」使者曰:「正如高明所問。然彼皆求生於四兄,四兄當為謀之。」老虎、老麋即屈膝哀請。黃冠曰:「蕭使君每役人,必恤其饑寒。若祈滕六降雪、巽二起風,即不復遊獵矣。余昨得滕六書,知已喪偶。又聞索泉家第五娘子為歌姬,以妒忌黜。若汝求得美女納之,則雪立降矣。又巽二好飲,汝若求得醇醪以賂之,則風立生矣。」有二狐自稱:「多媚,能取之。河東縣尉崔知之第三妹,美淑嬌豔。絳州盧司戶善釀醪,妻產,必有美酒。」言訖而去。諸獸皆有歡聲。
黃冠乃謂使者曰:「憶含質在仙都,豈意千年為獸身,悒悒不得志。聊為《述懷》一章。」乃吟曰:「昔為仙子今為虎,流落陰崖足風雨。更將斑毳被余身,千載空山萬般苦。然含質譴謫已滿,唯有十一日即歸紫府矣。久居於此,將別不無恨恨。因題數行於壁,使後人知僕曾居於此矣。」乃書北壁曰:「下玄八千億甲子,丹飛先生嚴含質,謫下中天被斑革,六十萬甲子血食澗飲,廁猿狖,下濁界,景雲元紀昇太一。」時薪者素曉書誦,因密記得之。
少頃,老狐負美女至,纔及笄歲,紅袂拭目,殘妝嬌媚。又有一狐負美酒二瓶,香氣酷烈。嚴四兄即以美女洎美酒瓶,各內一囊中,以朱書二符,取水噀之,二符即飛去。薪者懼且為所見,即尋路卻回。未明,風雪暴至,竟日乃罷,而蕭使君不復獵矣。唐・牛僧孺《玄怪錄・卷四「張寵奴」》長慶元年,田令公弘正之失律鎮陽也,進士***泰客焉。聞兵起,乃出城南走。時兵交於野,乃晝伏宵行。
入信都五六里,忽有一犬黃色隨來。俄而犬顧泰曰:「此路絕險,何故夜行?」泰默然久之,以誠告之曰:「鎮陽之難矣。」犬曰:「然得逢捷飛,亦郎之福也。許捷飛為僕,乃可無患。」泰私謂:「夫人行爽於顯明之中者,有人責;行爽於幽冥之中者,有鬼誅。今吾行無爽,於吾何誅?神祗尚不懼,況妖犬乎》固可以正制之耳。」乃許焉。
犬忽化為人,拜曰:「幸得奉侍,然捷飛鈍於行,請元從暫為驢,借捷飛乘之,乃可從行。」泰驚不對,乃驅其僕下路,未數步,不覺已為驢矣。犬乃乘之。泰甚懼,然無計禦之,但仗正心而已。
偕行十里,道左有物,身長數尺,頭面倍之,赤目而髯者,揚眉而笑曰:「捷飛安得事人?」犬曰:「吾乃委質於人。」乃曰:「郎幸無怖。」大頭者低面而走。又數里,逢大面多眼者,赤光閃閃,呼曰:「捷飛安得事人?」又對如前。多眼者亦遠去。捷飛喜曰:「此二物者,以人為上味,得人則戲投而爭食之,困然後食。今既去矣,餘不足畏。更三五里有居人劉老者,其家不貧,可以小憩。」
俄而到焉,乃華居大第也。犬扣其門,有應而出者,則七十餘老人,行步甚健,啟門,喜曰:「捷飛安得與上客來?」犬曰:「吾遊冀州不遇,迴次山口,偶事***郎,郎以違鎮陽之難不敢晝行,故夜至。今極困,願得稍休。」老人曰:「何事不可。」因揖以入,館泰於廳中,盤饌品味,果粟之屬,有頃而至。又有草粟筐貯飼馬,化驢亦飽焉。
當食而捷飛預坐,曰:「倦行之人,夜蒙嘉饌,若更有酒,主人之分盡矣。」老人曰:「不待啟言,已令滌器。」俄有小童陳酒器,亦甚精潔。老人令捷飛酌焉,遂與同飲。數巡,捷飛曰:「酒非默飲之物,大凡人之家樂,有上客而不見,復誰見乎?」老人曰:「但以山中妓女不足侍歡,安敢惜焉。」遽召寵奴。
有頃,聞寵奴至,乃美妓也,貌稱三十餘,拜泰而坐其南,辭色頗不平。泰請歌,即唱。老人請,即必辭拒。犬曰:「寵奴之不肯同歌者,當以無侶為恨耳。側近有花眼者,亦善歌,盍召乎?」主人遽令邀之。少頃,呼入,乃十七八女子也,其服半故,不其鮮華,坐寵奴之下。巡及老人,請花眼即唱,請寵奴即不唱。其意愈不平,似有所訴。巡又至老人,執杯固請不得,老人頗愧,乃笑曰:「常日請歌,寵奴未省相拒,今有少客,遂棄老夫耶!然以舊情當未全替,終請一曲。」寵奴拂衣起曰:「劉琨被段疋磾殺卻,張寵奴乃與老野狐唱歌來!」燈火俱滅,滿廳暗然。
徐窺戶外似明,遂匍匐而出。顧其廳,即大墓也。馬繫長松下,舊僕立於門前,月輪正午。泰問其僕曰:「汝向者何為?」曰:「夢化為驢,為人所乘,而與馬偕食草焉。」泰乃尋前路而去。行十餘里,天曙,逢耕人,問之曰:「近有何墓?」對曰:「此十里內,有晉朝并州刺史劉琨歌姬張寵奴墓。」乃知是昨夜所止也。又三數里,路隅有朽骷髏,傍有穿穴,草生其中,近視之,若四眼,蓋所召花眼也。而思大頭多眼者,杳不可知也。
吾嘗以儒視世界,人死固有鬼,以釋觀之,輪迴之義,理亦昭然。奈何此妓華落千載,猶歌於冥冥之中,則信乎視聽之表,聖賢有不言者也。唐・李復言《續玄怪錄・輯佚「張寵奴」》長慶元年,田令公弘正之失律鎮陽也。進士***泰客焉,聞兵起,乃出城南走。時兵交於野,乃晝伏宵行。
入信都五六里,忽有一犬黃色隨來。俄而犬顧泰曰:「此路絕險,何故夜行?」泰默然久之,以誠告之曰:「鎮陽之難矣。」犬曰:「然得逢捷飛,亦郎之福也。許捷飛為僕,乃可無患。」泰私謂:「夫人行爽於顯明之中者,有人責;行爽於幽冥之中者,有鬼誅。今吾行無爽,於吾何誅?神抵尚不懼,況妖犬乎?固可以正制之耳。」乃許焉。
犬忽化為人,拜曰:「幸得奉侍,然捷飛鈍於行,請元從暫為驢,借捷飛乘之,乃可從行。」泰驚不對,乃驅其僕下路,未數步,不覺已為驢矣。犬乃乘之。泰甚懼,然無計禦之,但仗正心而已。
偕行十里,道左有物,身長數尺,頭面倍之,赤目而髯者,揚眉而笑曰:「捷飛安得事人?」犬曰:「吾乃委質於人。」乃曰:「郎幸無怖。」大頭者低麵而走。又數里,逢大麵多眼者,赤光閃閃,呼曰:「捷飛安得事人?」又對如前,多眼者亦遁去。捷飛喜曰:「此二物者,以人為上味,得人則戲投而爭食之,困然後食。今既去矣,餘不足畏。更三五里有居人劉老者,其家不貧,可以小憩。」
俄而到焉,乃華居大第也。犬扣其門,有應而出者,則七十餘老人,行步甚健,啟門,喜曰:「捷飛安得與上客來?」犬曰:「吾遊冀州不遇,回次山口,偶事於郎,郎以違鎮陽之難,不敢晝行,故夜至。今極困,願得稍休。」老人曰:「何事不可?」因揖以入,館泰於廳中,盤饌品味,果粟之屬,有頃而至。又有草粟筐貯飼馬,化驢亦飽焉。
當食,而捷飛預坐,曰:「倦行之人,夜蒙嘉饌,若更有酒,主人之分盡矣。」老人曰:「不待啟言,已令滌器。」俄有小童陳酒器,亦甚精潔。老人令捷飛酌焉,遂與同飲。數巡,捷飛曰:「酒非默飲之物,大凡人之家樂,有上客而不見,復誰見乎?」老人曰:「但以山中妓女不足侍歡,安敢惜焉。」遽召寵奴。
有頃,聞寵奴至,乃美妓也,貌稱三十餘,拜泰而坐其南,辭色頗不平。泰請歌,即唱。老人請,即必辭拒。犬曰:「寵奴之不肯歌者,當以無侶為恨耳。側近有花眼者,亦善歌,盍召乎?」主人遽令邀之。少頃呼入,乃十七八女子也,其服半故,不甚鮮華,坐寵奴之下。巡及老人,請花眼即唱,請寵奴即不唱。其意愈不平,似有所訴。巡又至老人,執杯固請不得,老人頗愧,乃笑曰:「常日請歌,寵奴未省相拒,今有少客,遂棄老夫耶!然以舊情當未全替,終請一曲。」寵奴拂衣起曰:「劉琨被段疋磾殺卻,張寵奴乃與老野狐唱歌來?」燈火俱滅,滿廳暗然。
徐窺戶外似明,遂匍匐而出。顧其廳,即大墓也。馬繫長松下,舊僕立於門前,月輪正午。泰問其僕曰:「汝向者何為?」曰:「夢化為驢,為人所乘,而與馬偕食草焉。」泰乃尋前路而去,行十餘里,天曙,逢耕人,問之曰:「近有何墓?」對曰:「此十里內,有晉朝并州刺史劉琨歌姬張寵奴墓。」乃知是昨夜所止也。又三數里,路隅有朽骷髏,傍有穿穴,草生其中,近視之,若四眼,蓋所召「花眼」也。而思大頭多眼者,杳不可知也。
吾嘗以儒視世界,人死固有鬼;以釋觀之,輪回之義,理亦昭然。奈何此妓華落千載,猶歌於冥冥之中,則信乎視聽之表,聖賢有不言者也。唐・牛僧孺《玄怪錄・卷四「華山客」》黨超元者,同州郃陽縣人。元和二年隱居華山羅敷水南。明年冬十二月十六日,夜近二更,天晴月朗,風景甚好,忽聞扣門之聲。令童候之,云:「一女子,年可十七八,容色絕代,異香滿路。」超元邀之而入,與坐,言詞清辨,風韻甚高,固非人世之材。
良久,曰:「君識妾何人也?」超元曰:「夫人非神仙,即必非尋常人也。」女曰:「非也。」又曰:「君知妾此來何欲?」超元曰:「不以陋愚,特垂枕席之歡耳。」女笑曰:「殊不然也。妾非神仙,乃南塚之妖狐也。學道多年,遂成仙業。今者業滿願足,須從凡例,祈君活之耳。枕席之娛,笑言之會,不置心中有年矣,乞不以此懷疑,若徇微情,願以命托。」超元唯唯。
又曰:「妾命後日當死於五坊箭下。來晚獵徒有過者,宜備酒食以待之。彼必問其所須,即曰:『親愛有疾,要一獵狐,能遂私誠,必有殊贈。』以此懇請,其人必從。贈禮所須,今便留獻。」因出束素與黨,曰:「得妾之屍,請夜送舊穴。道成之後,奉報不輕。」乃拜泣而去。
至明,乃鬻束素以市酒肉,為待賓之具。其夕,果有五坊獵騎十人來求宿,遂厚遇之。十人相謂曰:「我獵徒也,宜為衣冠所惡。今黨郎傾蓋如此,何以報之?」因問所須。超元曰:「親戚有疾,醫藉獵狐,其疾見困,非此不癒。」乃祈於諸人:「幸得而見惠,願奉五素為酒樓費。」十人許諾而去。南行百餘步,有狐突走繞大塚者。作圍圍之,一箭而斃。其徒喜曰:「昨夜黨人固求,今日果獲。」乃持來與超元,奉之五素。既去,超元洗其血,臥於寢床,覆以衣衾。至夜分人寂,潛送穴中,以土封之。
後七日夜半,復有扣門者,超元出視,乃前女子也,又延入。泣謝曰:「道業雖成,準例當死,為人所食,無計復生。今蒙深恩,特全斃質,修理得活,以證此身。磨頂至踵,無以奉報。人塵已去,雲駕有期,仙路遙遙,難期會面。請從此辭。藥金五十斤,收充贈謝。此金每兩值四十緡,非胡客勿示。」乃出其金,再拜而去,且曰:「金烏未分,有青雲出於塚上者,妾去之候也。火宅之中,愁燄方熾,能思靜理,少息俗心,亦可一念之間,暫臻涼地。勉之!勉之!」言訖而去。
明晨專視,果有青雲出於塚上,良久方散。人驗其金,真奇寶也。即日攜入市,市人只酬常價。後數年,忽有胡客來詣,曰:「知君有異金,願一觀之。」超元出示,胡笑曰:「此乃九天掖金,君何以致之?」於是每兩酬四十緡,收之而去。後不知其所在耳。唐・薛用弱《集異記》佚文——《太平廣記・卷二二七「絕藝・李欽瑤」》天寶末,有騎將李欽瑤者,弓矢絕倫。以勞累官至郡守,兼御史大夫。至德中,隸臨淮。與史思明相持於陜西。晨朝合戰,臨淮布陣徐進。去敵尚十許里,忽有一狐起於軍前,踉蹌而趨,若導引者。臨淮不懌,曰:「越***軾怒蛙,蓋激勵官軍士耳。狐乃持疑妖邪之物,豈有前陣哉?」即付欽瑤以三矢,令取狐焉。
欽瑤受命而馳,適有淺蕪三二十畝,狐奔入其中。欽瑤逐之,歘有野雉驚起馬足,徑入雲霄。欽瑤翻身仰射,一發而墜。然後鳴鞭逐狐,十步之內,拾矢又中。於是攜二物以復命焉。舉軍懽呼,聲振山谷。時回鶻列騎置陣於北原,其首領僅一二百輩。棄軍飛馬而來,爭捧欽瑤,似為神異。仍謂曰:「爾非回鶻之甥?不然,何能弧矢之妙,乃得如此哉?」唐・薛用弱《集異記》佚文——《太平廣記・卷四五〇「狐四・徐安」》徐安者,下邳人也。好以漁獵為事。安妻***氏貌甚美,人頗知之。開元五年秋,安遊海州,***氏獨居下邳。忽一日,有一少年狀甚偉,顧***氏曰:「可惜芳艷,虛過一生。」***氏聞而悅之,遂與之結好,而來去無憚。
安既還,妻見之,恩義殊隔。安頗訝之。其妻至日將夕,即飾粧靜處。至二更,乃失所在。迨曉方回,亦不見其出入之處。他日,安潛伺之,其妻乃騎故籠從窻而出,至曉復返。安是夕,閉婦于他室,乃詐為女子粧飾,袖短劍,騎故籠以待之。至二更,忽從窻而出。徑入一山嶺,乃至會所。帷幄華煥,酒饌羅列,座有三少年。安未及下,三少年曰:「***氏來何早乎?」安乃奮劍擊之,三少年死于座。安復騎籠,即不復飛矣。俟曉而返,視夜來所殺少年,皆老狐也。安到舍,其妻是夕不復粧飾矣。唐・薛用弱《集異記》佚文——《太平廣記・卷四五一「狐五・僧晏通」》晉州長寧縣有沙門晏通修頭陀法。將夜,則必就藂林亂冢寓宿焉。雖風雨露雪,其操不易;雖魑魅魍魎,其心不搖。月夜,棲於道邊積骸之左,忽有妖狐踉蹌而至。初不虞晏通在樹影也,乃取髑髏安於其首,遂搖動之。儻振落者。即不再顧,因別選焉。不四五,遂得其一,岌然而綴。乃褰擷木葉草花,障蔽形體。隨其顧盻。即成衣服。須臾,化作婦人,綽約而去。乃於道右,以伺行人。
俄有促馬南來者,妖狐遙聞,則慟哭于路。過者駐騎問之,遂對曰:「我歌人也,隨夫入奏。今曉夫為盜殺,掠去其財。伶俜孤遠,思願北歸,無由致。脫能收採,當誓微軀,以執婢役。」過者易定軍人也,即下馬熟視,悅其都冶,詞意叮嚀,便以後乘挈行焉。晏通遽出謂曰:「此妖狐也。君何轻易?」因舉錫杖叩狐腦,髑髏應手即墜,遂復形而竄焉。唐・薛用弱《集異記》佚文——《六帖新書》卷九〇「妖恠・狐人立」李揆方盛夏,夜寢于堂之前軒,而空其中堂,為晝日避暑之所。於一夜,忽有巨狐鳴噪于庭,乃狐人立跳躍,目光迸射。久之,逾垣而去。揆甚惡之。將曉,揆入朝,其日拜相。卷九七「狐・巨狐鳴噪于庭」李揆夏夜宿堂之前軒,有巨狐鳴噪于庭,乃人立而跳,月光逆射,久逾垣而去。揆甚惡。及將曉,入朝,其日正拜。
唐・李復言《續玄怪錄・卷三「張庾」》張庾舉進士,元和十二年居長安升道里南街。十一月八日夜,僕夫他宿,獨庾在月下。忽聞異香氛馥,驚惶之次,俄聞行步之聲漸近。庾屣履聽之。數青衣年十八九,豔美無敵,推開庾門,曰:「步月逐勝,不必樂遊原,只此院小台藤架,可以樂矣。」遂引少女七八人,容色皆豔,絕代莫比,衣服華麗,首飾珍光,宛若公***節制家。
庾側身走入堂前,垂簾望之。諸女徐行,直詣藤下。須臾,陳設華麗,床榻並列,雕盤玉樽,杯杓皆奇物。八人環坐,青衣執樂者十人,執拍板立者二人,左右侍立者十人。絲管方動,坐上一人曰:「不告掌人,遂欲張樂,得無慢易耳。既是衣冠,且非異類,邀來同歡,亦甚不惡。」因命一青衣傳語曰:「姊妹步月,偶入貴院,酒肉絲竹,輒以自隨。秀才能暫出作掌人否?夜深計已脫冠,紗巾而來,可稱疏野。」庾聞青衣受命,畏其來也,乃閉門拒之。傳詞者叩門而呼,庾不應。推門,門復閉,遂走復命。一女曰:「吾輩同歡,人不敢望。既入其家門,不召亦合來謁。閉門塞戶,羞見吾徒,呼既不應,何須更召。」於是一人執樽,一人糾司。酒既巡行,絲竹合奏,肴饌芳珍,音曲清澈,權貴之極,不可名言。
庾自度:此坊南街,盡是墟墓,絕無人往。謂是坊中出來,則坊門已閉。若非妖狐,乃是鬼物。今吾尚未惑,可以逐之,少頃見迷,何能自悟?於是潛取枝床石,徐開門突出,望席而擊,正中台盤。眾起紛紜,各執而去。
庾趁及奮得一盞,遽以衣係之。及明解視,乃一白角盞,盞中之奇,不是過也。院中香氣,數日不歇。其盞鎖於櫃中,親朋來者,莫不傳視,竟不能辨其所自。後十餘日,轉觀之次,忽墮地,遂不復見。庾明年春進士上第焉。唐・薛漁思《河東記・李自良》唐李自良少在兩河間,落拓不事生業。好鷹鳥,常竭囊貨,為韝紲之用。馬燧之鎮太原也,募以能鷹犬従禽者,自良即詣軍門,自上陳。自良質狀驍健,燧一見悅之,置於左右。每呼鷹逐獸,未嘗不愜心快意焉。數年之間,累職至牙門大將。
因従禽,縱鷹逐一狐。狐挺入古壙中,鷹相隨之,自良即下馬,乘勢跳入壙中。深三丈許,其間朗明如燭,見磚塌上有壞棺,復有一道士長尺餘,執兩紙文書立於棺上。自良因掣得文書,不復有他物矣,遂臂鷹而出。道士隨呼曰:「幸留文書,當有厚報。」自良不應,乃視之,其字皆古篆,人莫之識。
明旦,有一道士,儀狀風雅,詣自良。自良曰:「仙師何所?」道士曰:「某非世人,以將軍昨日逼奪天符也,此非將軍所宜有。若見還,必有重報。」自良固不與。道士因屏左右曰:「將軍裨將耳,某能三年內,致本軍政,無乃極所願乎?」自良曰:「誠如此願,亦未可信,如何?」道士即超然奮身,上騰空中。俄有仙人絳節,玉童白鶴,徘徊空際,以迎接之。須臾復下,謂自良曰:「可不見乎?此豈是妄言者耶?」自良遂再拜,持文書歸之。道士喜曰:「將軍果有福祚。後年九月內,當如約矣。」於時貞元二年也。
至四年秋,馬燧入覲。太原耆舊有功大將,官秩崇高者,十餘人従焉,自良積***卑。上問:「太原北門重鎮,誰可代卿者?」燧昏然不省,唯記自良名氏,乃奏曰:「李自良可。」上曰:「太原將校當有耆舊功勛者,自良後輩,素所未聞,卿更思量。」燧倉卒不知所對。又曰:「以臣所見,非自良莫可。」如是者再三,上亦未之許。燧出見諸將,愧汗洽背。私誓其心,後必薦其年德***高者。明日復問:「竟誰可代卿?」燧依前昏迷,唯記舉自良。上曰:「當俟議定於宰相耳。」他日宰相入對,上問:「馬燧之將孰賢?」宰相愕然,不能知其餘,亦皆以自良對之。乃拜工部尚書,太原節度使也。唐・段成式《酉陽雜俎・卷十五・諾皋記下》劉元鼎為蔡州。蔡州新破,食場狐暴,劉遣吏生捕,日於球場縱犬逐之為樂。經年,所殺百數。後獲一疥狐,縱五六犬,皆不敢逐,狐亦不走。劉大異之,令訪大將家獵狗,及監軍亦自誇巨犬至,皆弭耳環守之。狐良久纔跳,直上設廳,穿臺盤出廳,後及城牆,俄失所在。劉自是不復令捕。
道術中有天狐別行法,言天狐九尾金色,役於日月宮,有符有醮日,可洞達陰陽。唐・段成式《酉陽雜俎・續集卷一・支諾皋上》醴泉尉崔汾仲兄居長安崇賢里。夏月乘涼於庭際,疏曠月色,方午風過,覺有異香。頃間,聞南垣土動簌簌,崔生意其蛇鼠也。忽睹一道士,大言曰:「大好月色。」崔驚懼,遽走。道士緩步庭中,年可四十,風儀清古。良久,妓女十餘,排大門而入,輕綃翠翹,艷冶絕世。有從者具香茵,列坐月中。
崔生疑其狐媚,以枕投門闔警之。道士小顧,怒曰:「我以此差靜,復貪月色。初無延佇之意,敢此粗率!」復厲聲曰:「此處有地界耶?」欻有二人,長才三尺,巨首儋耳,唯伏其前。道士順指崔生所止,曰:「此人合有親屬入陰籍,可領來。」二人趨出。一餉間,崔生見其父母及兄悉至,衛者數十,捽曳批之。道士叱曰:「我在此,敢縱子無禮乎?」父母叩頭曰:「幽明隔絕,誨責不及。」道士叱遣之,復顧二鬼曰:「捉此癡人來。」二鬼跳及門,以赤物如彈丸,遙投崔生口中,乃細赤綆也。遂釣出於庭中,又詬辱之。崔驚失音,不得自理。
崔僕妾號泣。其妓羅拜曰:「彼凡人,因訝僊官無故而至,非有大過。」怒解,乃拂衣,由大門而去。崔病如中惡,五六日方差。因迎祭酒醮謝,亦無他。崔生初隔紙,隙見亡兄以帛抹唇如損狀,僕使共訝之。一婢泣曰:「幾郎就木之時,面衣忘開口,其時忽忽就剪,誤傷下唇,然傍人無見者。不知幽冥中二十餘年,猶負此苦。」唐・段成式《酉陽雜俎・續集卷二・支諾皋中》太和七年,上都青龍寺僧契宗,俗家在樊川。其兄樊竟,因病熱,乃狂言虛笑。契宗精神總持,遂焚香敕勒。兄忽詬罵曰:「汝是僧,第歸寺住持,何橫於事?我止居在南柯,愛汝苗碩多獲,故暫來耳。」契宗疑其狐魅,復禁桃枝擊之。其兄但笑曰:「汝打兄,不順,神當殛汝,可加力,勿止。」契宗知其無奈何,乃已。
病者歘起牽其母,母遂中惡;援其妻,妻亦卒;乃摹其弟婦,回面失明,經日悉復舊。乃語契宗曰:「爾不去,當喚我眷屬來。」言已,有鼠數百,穀穀作聲,大於常鼠,與人相觸,驅逐不去。及明,失所在。
契宗恐怖加切,其兄又曰:「慎爾聲氣,吾不懼爾。今須我大兄弟自來。」因長呼曰:「寒月,寒月,可來此。」至三呼,有物大如貍,赤如火,從病者腳起,緣衾止於腹上,目光四射。契宗持刀就擊之,中物一足,遂跳出戶。燭其穴,蹤至一房,見其物潛走甕中。契宗舉巨盆覆之,泥固其隙。經三日發視,其物如鐵,不得動。因以油煎殺之,臭達數里,其兄遂愈。月餘,村有一家,父子六七人暴卒,眾意其興蠱。唐・張讀《宣室志・卷二・淮南軍卒》陳少游鎮淮南時,嘗遣軍卒趙某使京師遺公卿書。將行,誡之曰:「吾有急事,候汝還報。以汝驍健,故使西去,不可少留。計日不至,當死。」趙日馳數百里,不敢怠。至華陰縣,舍逆旅中。寢末熟,忽見一人綠衣,謂趙曰:「我吏於金天***。***命召君,宜疾去。」趙不測,即與使者偕行。
至獄廟前,使者入白趙某至,既而呼趙,趨拜階下。其堂上列燭,見一人據案而坐,侍衛甚嚴,徐謂趙曰:「吾有子婿,在蜀數年,欲馳使省視,無可為使者。聞汝善行,日數百里,將命汝使蜀,可乎?」趙辭以:「相國命西使長安,且有日期,不然當死。今為大***往蜀,是棄相國命也,實不敢還廣陵。且某父母妻子俱在,忍生不歸鄉里。非敢以他辭不奉教,唯大***察之。」***曰:「逕為我去,當不至是。自蜀還由長安,未晚也。」即留趙宿廟後空舍中,具食飲。憂惑不敢寐。遂往蜀,且懼得罪;固辭不往,又慮禍及。
計未決,俄而漸曉。聞廟中喧闐有聲,因出視,見庭中虎豹麋鹿狐兔禽鳥近數萬,又有奇狀鬼神千數,羅列曲躬如朝謁禮。頃有訴訟者數人偕入,金天斷理甚明,良久退去。既而謂左右呼趙。應聲而去,***命上階,於袖中出書一通,付趙曰:「持此,為我至蜀郡,訪成都蕭敬之者與之。吾此吏輩甚多,但以事機密,慮有所洩,非生人傳之不可。汝一二日當疾還,無久留。」因以錢一萬遣之。
趙拜謝而行。至門,告吏曰:「***賜以萬錢,我徒行者,安所齎乎?」吏曰:「置懷中爾。」趙即以錢貯懷中,輒無所礙,亦不覺其重也。行未數里,探衣中,皆紙錢爾,即棄道傍。俄有追者至,以數千錢遺之,曰:「向吾誤以陰道所用錢賜君,固無所用,今別賜此矣。」趙受之,晝夜兼行,逾旬至成都。訪蕭敬之,以書付之。敬之啟視,喜甚,因命席,謂趙曰:「我,人也,家汝鄭間。昔歲赴調京師,途至華陰,遂為金天***所迫為親。今我妻在此,與生人不殊。向者力求一官,今則遂矣,故命君馳報。」即留趙一日,贈縑數段,以還書遣焉。
過長安,遂達少遊書。得還報,日夜馳行,至華陰。金天見之大喜,且尉勞:「非汝莫可使者。今遣汝還,設相國訊汝,但言為我使,遣汝為裨將,無懼。」即以數十縑與之,曰:「此人間縑帛,可用之。」趙拜謝,而逕歸淮南。而少遊訊其稽留,趙具以事對。少遊怒,不信,繫獄中。是夕,少遊夢一人,介金甲,仗劍,曰:「金天***告相國,向者實遣趙某使蜀,今聞得罪,願釋之。」少遊悸寤,奇歎之且久。明日晨起,話於賓僚,即命釋趙,署為裨將。元和中猶在。唐・張讀《宣室志・卷五・樊宗諒》唐樊宗諒為密州刺史,時屬邑有群盜,提兵入邑氓殷氏家,掠奪金帛,殺其父子,死者三人。刺史捕之甚急,月餘不獲。有鉅鹿魏南華者,寓居齊魯之間,家甚貧,宗諒命攝司法掾。一夕,南華夢數人,皆被髮,列訴於南華曰,姓殷氏,父子三人,俱無罪而死,願明公雪其冤。南華曰:「殺汝者為誰?」對曰:「某所居東十里,有姓姚者,乃賊之魁也。」南華許諾,驚寤。
數日,宗諒謂南華曰:「盜殺吾氓,且一月矣,莫窮其跡,豈非吏不奉職乎?爾為司法官,第往驗之。」南華馳往。未至,忽見一狐起於路傍深草中,馳入里人姚氏所居,噪而逐者以數百數,其狐入一穴中,南華命以鍤發之,得金帛甚多,乃群盜劫殷氏財也。即召姚氏子,訊其所自,目動詞訥,即收劾之,果盜之魁也。自是盡擒其支黨,且十輩。其狐雖匿於穴中,窮之卒無所見也,豈非冤魂之所假歟?時大和中也。唐・張讀《宣室志・卷八・林景玄》唐林景玄者,京兆人,僑居鴈門,以騎射畋獵為己任。郡守悅其能,因募為衙門將。嘗與其徒十數輩,馳健馬,執弓矢兵杖,臂隼牽犬,俱騁於田野間,得麋鹿狐兔甚多。由是郡守縱其所往,不使親吏事。
嘗一日,畋于郡城之高崗,忽起一兔榛莽中,景玄鞭馬逐之,僅十里餘,兔匿一墓穴。景玄下馬,即命二卒守穴傍,自解鞍而憩。忽聞墓中有語者曰:「吾命,土也,剋土者木,日次於乙,辰居卯,二木俱***,吾其死乎。」已而咨嗟者久之。又曰:「有自東而來者,我將不免。」景玄聞其語,且異之。因視穴中,見一翁,衣素衣,髯白而長,手執一軸書,前有死鳥鵲甚多。景玄即問之,其人驚曰:「果然!禍我者且至矣。」即詬罵。
景玄默而計之曰:「此穴甚小,而翁居其中,豈非鬼乎?不然,是盜而匿此。」即毀其穴,翁遂化為老狐,帖然俯地,景玄因射之而斃。視其所執之書,點畫甚異,似梵書而非梵字,用素縑為幅,僅數十尺。景玄焚之。唐・張讀《宣室志・卷八・***洞微》唐汾州景雲觀道士***洞微者,家于孝義縣。初為小胥,性喜殺,常釣弋漁獵,自弱冠至壯年,凡殺狼狐雉兔洎魚鱉飛走,計以萬數。後為里尹,患熱病月餘,忽覺室內有禽獸魚鱉萬數,環其榻而噬之。瘡痏被身,殆無完膚。
中夕之後,其父母兄弟俱聞洞微臥內有群鳥啁啾,應然可辨。凡數年,疾益甚。或有謂洞微父曰:「汝子病且亟,宜遷居景雲觀。」於是卜日徙居。月餘,會群道士修齋授籙,是夕洞微瘳。後十年,竟以疾卒。唐・張讀《宣室志・ 卷十・裴少》唐貞元中,江陵少尹裴君者,亡其名。有子十餘歲,聰敏,有文學,風貌明秀,裴君深念之。後被病,旬日益甚,醫藥無及。裴君方求道術士,用呵禁之,冀瘳其苦。
有叩門者,自稱高氏子,以符術為業。裴即延入,令視其子。生曰:「此子非他疾,乃妖狐所為爾。然某有術能愈之。」即謝而祈焉。生遂以符術考召。近食頃,其子忽起曰:「某病念愈。」裴君大喜,謂高生為真術士。具食飲,已而厚贈緡帛,謝遣之。生曰:「自此當日日來候爾。」遂去。
其子他疾雖愈,而神魂不足,往往狂語,或笑哭不可禁。高生每至,裴君即以此且祈之。生曰:「此子精魄,已為妖魅所擊,今尚未還爾,不旬日當間,幸無以憂。」裴信之。
居數日,又有***生者。自言有神符,能以呵禁除去妖魅疾。來謁,裴與語。謂裴曰:「聞君愛子被病,且未瘳。願得一見矣。」裴即使見其子,生大驚曰:「此郎君病狐也。不速治,當加甚爾。」裴君因話高生,***笑曰:「安知高生不為狐?」乃坐。
方設席為呵禁,高生忽至。既入大罵曰:「奈何此子病愈,而乃延一狐於室內耶!即為病者爾。」***見高來,又罵曰:「果然妖狐,今果至。安用為他術考召哉?」二人紛然,相詬辱不已,裴氏家方大駭異。
忽有一道士至門,私謂家僮曰:「聞裴公有子病狐,吾善視鬼,汝但告,請入謁。」家僮馳白裴君,出話其事,道士曰:「易與爾。」入見二人,二人又詬曰:「此亦妖狐,安得為道士惑人?」道士亦罵之曰:「狐當還郊野墟墓中,何為撓人乎?」既而閉戶相鬥毆。數食頃,裴君益恐。其家僮惶惑,計無所出。
及暮,闃然不聞聲。開視,三狐皆仆地而喘,不能動矣。裴君盡鞭殺之。其子後旬月乃愈矣。唐・張讀《宣室志・卷十・尹璦》尹璦者,嘗舉進士,不中第,為太原晉陽尉。既罷秩,退居郊野,以文墨自適。忽一日,有白衣丈夫來謁,自稱:「吳興朱氏子,早歲嗜學,竊聞明公以文業自負,願質疑於執事,無見拒。」璦即延入與語,且徵其說。云:「家僑嵐川,早歲與御史***君皆至北門,今者寓跡於***氏別業累年。」自此,每四日輒一來,甚敏辯縱橫,詞意典雅。
璦深愛之。璦因謂曰:「吾子機辯玄奧,可以從郡國之遊,為公侯高客。何乃自取沈滯,隱跡叢莽?」生曰:「余非不原謁公侯,且懼旦夕有不虞之禍。」璦曰:「何為發不祥之言乎?」朱曰:「某自今歲來,夢卜有窮盡之兆。」璦即以詞慰諭之。生頗有愧也。
後至重陽日,有人以濃醞一瓶遺璦,朱生亦至,因以酒飲之。初辭以疾,不敢飲,已而又曰:「佳節相遇,豈敢不盡主人之歡耶!」即引滿而飲,食頃,大醉,告去。未行數十步,忽仆於地,化為一老狐,酩酊不能動矣。璦即殺之。因訪***御史別墅,有老農謂璦曰:「***御史,并之裨將,往歲戍於嵐川,為狐媚病而卒,已累年矣。」墓於村北數十步。即命家僮尋御史墓,果有穴。璦後為御史,竊語其事,時唐太和初也。唐・張讀《宣室志・卷十・計真》唐元和中,有計真,家僑青齊間。嘗西遊長安,至陝。真與陝從事善,是日將告去,從事留飲酒,至暮方與別。及行未十里,遂兀然墮馬,而二僕驅其衣囊前去矣。及真醉寤,已曛黑,馬亦先去,因顧道佐小逕有馬溺,即往尋之。
不覺數里,忽見朱門甚高,槐柳森然。真既亡僕馬,悵然,遂叩其門。已扃鍵,有小童出視,真即問曰:「此誰氏居?」曰:「李外郎別墅。」真請入謁。僮遽以告之。頃之,令人請客入息于賓館。即引入門,其左有賓位,甚清敞,所設屏障,皆古山水及名畫圖、經籍、茵榻之類,率潔而不華。
真坐久之,小僮出曰:「主君且至。」俄有一丈夫,年約五十,朱紱銀章,儀狀甚偉,與生相見,揖讓而坐。生因具述:「從事故人留飲酒,道中沈醉,不覺曛黑,僕馬俱失,原寓此一夕,可乎?」李曰:「但慮此卑隘,不可安貴客,甯有間耶!」真愧謝之。李又曰:「某嘗從事於蜀,尋以疾罷去,今則歸休於是矣。」因與議語,甚敏博。真頗慕之。又命家僮訪真僕馬,俄而皆至,即舍之。既而設饌共食。食竟,飲酒數盃而寐。明日,真晨起告去,李曰:「願更得一日,侍歡笑。」生感其意,即留。明日乃別。
及至京師,居月餘,有款其門者,自稱進士獨孤沼。真延坐與語,甚聰辯,且謂曰:「某家于陝,昨西來,過李外郎。談君之美不暇,且欲與君為姻好,故令某奉謁話此意。君以為何如?」喜而諾之。沼曰:「某今還陝。君東歸,當更訪外郎,且謝其意也。」遂別去。後旬月,生還,詣外郎別墅。李見真至,大喜。生即話獨孤沼之言,因謝之。李遂留生,卜日就禮。妻色甚姝,且聰敏柔婉。生留旬月,乃挈妻孥歸青齊。自是,李君音耗不絕。
生奉道,每晨起閱《黃庭內景經》,李氏常止之曰:「君好道,甯如秦皇、漢武乎?求仙之力,又孰若秦皇、漢武乎?彼二人貴為天子,富有四海,竭天下之財以學神仙,尚崩於沙丘,葬於茂陵。況君一布衣,而乃惑於求仙耶!」真叱之,乃終卷。意其知道者,亦不疑為他類也。
後歲餘,真挈家調選,至陝郊,李君留其女而遣生來京師。明年秋,授兗州參軍,李氏隨之官。數年,罷秩歸齊魯。又十餘年,李有七子二女,才質姿貌,皆居眾人先,而李容色端麗,無姝少年時。生益鍾念之。無何,被疾且甚,生奔走醫巫,無所不至,終不愈。
一旦,屏人握生手,嗚咽流涕,自言曰:「妾自知死至,然忍羞以心曲告君,幸君寬罪宥戾,使得盡。」言已,噓欷不自勝。生亦為之泣,因慰之。乃曰:「一言誠自知受責於君,顧九稚子猶在,以為君累,尚敢一發口。且妾非人間人,天命當與君偶,得以狐狸賤質奉箕帚二十年,未嘗纖芥獲罪,懼以他類貽君憂。一女子血誠自謂竭盡。今日求去,不敢以妖幻餘氣託君,念稚弱滿眼,皆世間人,為嗣續。及某氣盡,願少念弱子心,無以枯骨為仇,得全支體,埋之土中,乃百生之賜也。」言終,又悲慟,淚百行下。
生驚悅傷感,咽不能語。相對泣良久,以被蒙首,背壁臥,食頃無聲。生遂發被,見一狐死被中。生特感悼之,為之斂,葬之,制皆如人。禮訖,生逕至陝,訪李氏居,墟墓荊棘,闃無所見,惆悵還家。居歲餘,七子二女相次而卒,視其骸骨皆人也。而真終無惡心。唐・温庭筠《乾?子》佚文——《太平廣記・卷四四八「狐二・何讓之」》唐神龍中,廬江何讓之赴洛。遇上巳日,將陟老君廟,瞰洛中遊春冠蓋。廟之東北二百餘步。有大丘三四,時亦號後漢諸陵。故張孟陽七哀詩云:「恭文遙相望。原陵鬱膴瞴。」原陵即光武陵。
一陵上獨有枯栢三四枝。其下盤石,可容數十人坐。見一翁,姿貌有異常輩。眉鬢皓然。著賨幪巾襦袴。幘烏紗,抱膝南望,吟曰:「野田荊棘春,閨閣綺羅新。出沒頭上日,生死眼前人。欲知我家在何處。北邙松栢正為鄰。」俄有一貴戚,金翠車輿。如花之婢數十,連袂笑樂而出徽安門,抵榆林店。又睇中橋之南北,垂楊拂於天津,繁花明於上苑。紫禁綺陌,軋亂香塵。讓之方歎棲遲,獨行踽踽,已訝前吟翁非人,翁忽又吟曰:「洛陽女兒多,無奈孤翁老去何。」讓之遽欲前執。翁倐然躍入丘中。讓之從焉。初入丘,曛黑不辨。其逐翁已復本形矣。遂見一狐跳出,尾有火焰如流星。
讓之却出玄堂之外。門東有一筵已空。讓之見一几案,上有硃盞筆硯之類,有一帖文書,紙盡慘灰色,文字則不可曉解。略記可辨者,其一云:
「正色鴻燾,神思化代。穹施后承,光負玄設。
嘔淪吐萠,垠倪散截。迷腸郗曲,䨴零霾曀。
雀燬龜冰,健馳御屈。拿尾研動。袾袾?? 。
㳷用祕功,以嶺以穴。柂薪伐藥,莽榤萬茁。
嘔律則祥,佛倫惟薩。牡虛無有。頤咽蘂屑。肇素未來,晦明興滅。」
其二辭曰:
「五行七曜,成此閏餘。上帝降靈,歲旦涒徐。
蛇蛻其皮,吾亦神攄。九九六六,束身天除。
何以充喉,吐納太虛。何以蔽踝,霞袂雲袽。
哀爾浮生,櫛比荒墟。吾復麗氣,還形之初。在帝左右,道濟忽諸。」
題云:「應天狐超異科策八道。」後文甚繁,難以詳載。讓之獲此書帖,喜而懷之,遂躍出丘穴。
後數日,水北同德寺僧志靜來訪讓之。說云:「前者所獲丘中文書,非郎君所用,留之不祥。其人近捷上界之科,可以禍福中國。郎君必能却歸此,他亦酬謝不薄。」其人謂志靜曰:「吾已備三百縑,欲贖購此書。如何?」讓之許諾。志靜明日,挈三百縑送讓之。讓之領訖。遂詒志靜。言其書以為往還所借。更一兩日當徵之。便可歸本。讓之復為朋友所說,云:「此僧亦是妖魅,奈何欲還之。所納絹,但諱之可也。」後志靜來,讓之悉諱,云:「殊無此事,兼不曾有此文書。」志靜無言而退。
經月餘。讓之先有弟在東吳,別已踰年。一旦,其弟至焉。與讓之話家私中外,甚有道。長夜則兄弟聯牀。經五六日,忽問讓之:「某聞此地多狐作怪,誠有之乎?」讓之遂話其事,而誇云:「吾一月前,曾獲野狐之書文一帖,今見存焉。」其弟固不信,寧有是事。讓之至遲旦,揭篋,取此文書帖示弟。弟捧而驚歎,即擲於讓之前,化為一狐矣。俄見一美少年,若新官之狀,跨白馬,南馳疾去。
適有西域胡僧賀云:「善哉,常在天帝左右矣。」少年歎讓之相紿,讓之嗟異。未幾,遂有敕捕,內庫被人盜貢絹三百匹,尋蹤及此。俄有吏掩至,直挈讓之囊檢焉。果獲其縑,已費數十匹。執讓之赴法。讓之不能雪,卒斃枯木。唐・裴鉶《傳奇》佚文——《太平廣記・卷四五四「狐八・姚坤」》太和中,有處士姚坤不求榮達,常以釣漁自適。居於東洛萬安山南,以琴尊自怡。其側有獵人,常以網取狐兔為業。坤性仁,恒收贖而放之,如此活者數百。坤舊有莊,質於嵩嶺菩提寺,坤持其價而贖之。其知莊僧惠沼行兇,率常於閴處鑿井深數丈,投以黃精數百斤,求人試服,觀其變化。乃飲坤大醉,投於井中。以磑石咽其井。
坤及醒,無計躍出,但饑茹黃精而已。如此數日夜,忽有人於井口召坤姓名,謂坤曰:「我狐也,感君活我子孫不少,故來教君。我狐之通天者,初穴於塚,因上竅,乃窺天漢星辰,有所慕焉。恨身不能奮飛。遂凝盻注神。突然不覺飛出,躡虛駕雲,登天漢,見仙官而禮之。君但能澄神泯慮,注盻玄虛。如此精確,不三旬而自飛出。雖竅之至微,無所礙矣。」坤曰:「汝何據耶?」狐曰:「君不聞《西昇經》云:『神能飛形,亦能移山。』君其努力。」言訖而去。
坤信其說,依而行之。約一月,忽能跳出於磑孔中。遂見僧,大駭,視其井依然。僧禮坤詰其事,坤告曰:「但於中餌黃精一月,身輕如神,自能飛出,竅所不礙。」僧然之,遣弟子,以索墜下,約弟子一月後來窺。弟子如其言。月餘來窺。僧已斃於井耳。
坤歸旬日,有女子自稱夭桃,詣坤。云是富家女,誤為年少誘出,失蹤不可復返,願持箕帚。坤見其妖麗冶容,至于篇什書札。俱能精至,坤亦念之。後坤應制,挈夭桃入京。至盤豆館,夭桃不樂,取筆題竹簡,為詩一首曰:「鉛華久御向人間,欲捨鉛華更慘顏。縱有青丘今夜月,無因重照舊雲鬟。」吟諷久之,坤亦矍然。
忽有曹牧遣人執良犬。將獻斐度。入館,犬見夭桃,怒目掣鎖,蹲步上階。夭姚亦化為狐。跳上犬背抉其目。大驚,騰號出館,望荊山而竄。坤大駭,逐之行數里,犬已斃,狐即不知所之。坤惆悵悲惜,盡日不能前進。及夜,有老人挈美醞詣坤,云是舊相識。既飲,坤終莫能達相識之由。老人飲罷,長揖而去,云:「報君亦足矣,吾孫亦無恙。」遂不見,坤方悟狐也,後寂無聞矣。唐・李隱《大唐奇事記》佚文——《太平廣記・卷四五五「狐九・昝規」》唐長安昝規因喪母,又遭火,焚其家產,遂貧乏委地。兒女六人盡孩幼,規無計撫養。其妻謂規曰:「今日貧窮如此,相聚受飢寒,存活終無路也。我欲自賣身與人,求財以濟君及我兒女,如何?」規曰:「我偶喪財產,今日窮厄失計。教爾如此,我實不忍。」妻再言曰:「若不如此,必盡飢凍死。」規方允之。
數日,有一老父及門,規延入。言及兒女飢凍,妻欲自賣之意,老父傷念良久,乃謂規曰:「我累世家實,住藍田下。適聞人說君家妻意,今又見君言,我今欲買君妻,奉錢十萬。」規與妻皆許之。老父翌日,送錢十萬,便挈規妻去。仍謂規曰:「或兒女思母之時,但携至山下訪我,當令相見。」經三載後,兒女皆死,又貧乏,規乃乞食於長安。
忽一日,思老父言,因往藍田下訪之。俄見一野寺,門宇華麗,狀若貴人宅。守門者詰之,老父命規入。設食,兼出其妻,與規相見。其妻聞兒女皆死,大號泣,遂氣絕。其老父驚走入,且大怒,擬謀害規,規亦怯懼走出。廻顧已失宅所在。見其妻死於古塚前,其塚旁有穴。規乃自山下共發塚,見一老狐走出,乃知其妻為老狐所買耳。唐・李隱《大唐奇事記》佚文——《太平廣記・卷四五五「狐九・狐龍」》驪山下有一白狐,驚撓山下人,不能去除。唐乾符中,忽一日突溫泉自浴。須臾之間,雲蒸霧湧,狂風大起,化一白龍,昇天而去。後或陰暗,往往有人見白龍飛騰山畔。
如此三年,忽有一老父,每臨夜,即哭於山前。數日,人乃伺而問其故。老父曰:「我狐龍死,故哭爾。」人問之:「何以名狐龍?老父又何哭也?」老父曰:「狐龍者,自狐而成龍,三年而死。我狐龍之子也。」人又問曰:「狐何能化為龍?」老父曰:「此狐也,稟西方之正氣而生,胡白色。不與衆遊。不與近處。狐託於驪山下千餘年。後偶合於雌龍。上天知之,遂命為龍。亦猶人間自凡而成聖耳。」言訖而滅。《敦煌变文集・卷二「葉凈能詩」》當時策賢坊百姓康太清有一女年十六七,被野狐精魅。或笑或哭,或走或坐,或出街中亂走,即惡口罵詈人。時有繼(鄰)人報康太清曰:「玄都觀內有一客道士,解醫野狐之病。」康太清聞說,與妻相隨,同詣觀中院內,禮拜凈能,且論疾狀:「輒投尊師救療,死不辜恩。」凈能曰:「此病是野狐之病,欲得除喻(愈),但將一領氈來,大釘四枚,醫之立差(瘥)。」
康太清劣時便歸,取氈一領及釘,並引女子,同至觀中。凈能見女子,便知是野狐之病。凈能劣時,左手持劍,右手捉女子,斬為三斷,血流遍地。一院之人,無不驚愕。康太清夫婦號天叫地,高聲唱:「走捉(投)懸(縣)門,告玄都觀道士,把劍煞人!」凈能都不忙懼,收氈蓋著死女子屍,釘之內四角,血從氈下交流。看人無數,皆言帝城之內,敢有此事,誰不叫呼。凈能卻於房內,彈琴長嘯,都不為事。
須臾,捕賊官及捉事所由等,齊到凈能院內,問「煞人道士何在?」凈能於房內報之:「在此!官人何必怱怱(匆匆)!凈能療野狐之病,閑人無知,妄說煞人。」官人回問,康太清啟言官人曰:「在氈底一人。」其官人見氈下血流傍地,語凈能曰:「煞人處目驗見在,仍敢拒張!」凈能語官人曰:「何不揭氈看驗之!取此行粗疏法令。」捕賊官遂處分所由,揭氈驗之,曰:「康太清女子為野狐病並臥,女子菀(宛)然無損,野狐斬為□□(三段)。」捕賊官見人,情思愕然。
康太清夫婦匍匐作禮。其女魅病,劣時便除。捕賊官且(具)事由申上尹,到觀中親自禮揭(謁),然問姓名,瞻仰之極。尹言其異聖事,錄表秦(奏)聞。《敦煌變文集新書・卷六「葉淨能詩」》劣時策賢坊百姓康太清有一女年十六七,被野狐精魅。或笑或哭,或走或坐,或出街中亂走,即惡口罵詈人,時有繼(鄰)人報康太清曰:「玄都觀內有一客道士,解醫野狐之病。」康太清聞說,與妻相隨,同詣觀中院內,禮拜淨能。且論疾狀,「輒投尊師救療,死不辜恩。」淨能曰:「此病是野狐之病,欲得除喻(愈),但將一領氈來,大釘四枚,醫之立差(瘥)。」
康太清劣時便歸,取氈一領及釘,並引女子,同至觀中。淨能見女子,便知是野狐之病。淨能劣時,左手持劍,右手捉女子,斬為三斷,血流遍地。一院之人,無不驚愕。康太清夫婦號天叫地,高聲唱:「走捉(投)懸(縣)門,告玄都觀道士,把劍煞人!」淨能都不忙懼,收氈蓋著死女子屍,釘之內四角,血從氈下交流。看人無數,皆言帝城之內,敢有此事,誰不叫呼。淨能卻於房內,彈琴長嘯,都不為事。
須臾,捕賊官及捉事所由等,齊到淨能院內,問「煞人道士何在?」淨能於房內報之:「在此!官人何必(匆匆)!淨能療野狐之病,閑人無知,妄說煞人。」官人迴問,康太清啟言官人曰:「在氈底一人。」其官人見氈下血流傍地,語〔淨〕能曰:「煞人處目驗見在,仍敢拒張!」淨能語官人曰:「何不揭氈看驗之!取此行疏法令。」捕賊官遂處分所由,揭氈驗之,曰:「康太清女子為野狐病並臥,女子菀(宛)然無損,野狐斬為□□(三段)。」捕賊官見人,情思愕然。
康太清夫婦匍匐作禮。其女魅病,劣時便除。捕賊官且(具)事由申上尹,到觀中親自禮揭(謁),然問姓名,瞻仰之極。尹言其異聖事,錄表秦(奏)聞。(待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