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成语大全时间:2022-11-11 00:29作者:未知编辑:猜谜语
第1章 离家
蒋芸捂着脸站在狭窄逼仄的客厅里,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蒋爱国,脸上火烧火燎的疼。
“蒋芸我告诉你,这不是和你商量!咱家这回下乡的名额,只能是你!也只会是你!我已经把你的名字给填上去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蒋芸倒不是因为蒋爱国打她而不可置信,这又不是***次了。
她是因为没想到蒋爱国这一巴掌居然能扇破她的胎中之迷,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许多东西来。
她前世生活在另外一个大千世界里,那里仙道文明与科技文明繁盛,社会光怪陆离,她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但也兢兢业业地混成了中产***,那个社会所赋予的一切便利,她都享受到了。
仔细感知了一下与灵魂绑定的避难所‘星河’,察觉到星河还在,她便稍稍安了心。
有星河在,就算是去了末世,她也不愁。
可这一巴掌扇在脸上,让她实在火大,她不想容易允许。
蒋爱国见蒋芸还像是个木头棍子一样杵在原地,心里的恼火更甚,还要抬手,被站在他身边的中年妇女紧紧拉住。
那中年妇女正是蒋芸的亲妈,赵红梅。
赵红梅的眼睛是肿的,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别打了!这本来就对二丫不公平,上头有比她大的,下面有比她小的,咋排也轮不到她!”
蒋芸已经赵红梅是在替她说话,鼻头一酸正要感动,可她哪能想到,赵红梅话后一转就又替蒋爱国说起了话,“二丫,你也别怪你爸!你姐立刻就要嫁人了,人家允许说嫁过去就给安排进百货大楼去营业员,你弟年纪还小。真不是妈和你爸偏心,实在是……”
“是什么?”蒋芸冷不丁地出声问了一句,她眼里的泪已经没了,眼神空洞洞的,哪里还有半点儿家庭温情?
蒋芸心里也是有气的,她又不是***批下乡的人,对于乡下的事情早有耳闻。男知青去了都得累得脱层皮,女知青去了被糟践得不在少数。
虽说这几年上面一直都在整治风气,可哪里没有蛀虫?没有祸害?
见赵红梅不说话,蒋芸梗着脖子道:“既然都给我报名上去了,我能不去吗?我去!”
“妈,你也别说那些假惺惺的话,我姐不去我能理解,蒋正比我小一岁,个头比我还高一个,怎么就不能去了?无非就是闺女比儿子贱,重男轻女的借口。”
蒋芸把心底气急了的话说出来,眼看着蒋爱国和赵红梅都气得全身发抖,她心底却舒坦了许多,语气平静地问蒋爱国,“啥时候走?我立刻走。”
蒋爱国黑着脸说,“去东山省的这批下午就能走,到济市之后有人接收安排。”
“行,那我下午就走,不在你们跟前碍眼。”
回到卧室反手把门锁上,蒋芸见蒋苗和蒋正像是两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坐在屋里不敢吱声,她也没作声,把屋里的衣柜与樟木箱子全都打开,所有东西都翻了出来,挑出自己一年四季惯穿的衣服来,又从床板上抽出一个压扁的蛇皮袋子,把东西都一并塞了进去。
蒋苗瞪了蒋正一眼,“你出去!”
蒋正赶快缩着脖子出去了。
蒋苗跑到自己的衣柜跟前掏出一个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破袜子来,翻出一卷钱,塞给蒋芸,“二妹,这钱你拿着。”
“我不要。”
“你别和姐置气,都说穷家富路,你走了外面都是用钱的地方。这钱你收着。”
蒋芸见蒋苗态度强硬地把钱塞进了她的口袋里,没再作声。
说是穷家富路,可真要掏出她的家底来看一看,她是***富的。
仙道文明与科技文明碰撞出的火花动辄毁天灭地,避难所是众人的标配,一旦碰到冲突,立马苟进避难所,靠着避难所里的物资苟到战役结束再出来。
她前世的大半身家都用来购买星河避难所,里面囤积的物资足够她用到自然死亡。
下乡的环境再恶劣,她也不会愁吃愁穿的。
蒋苗见蒋芸不搭理她,搭手过来帮蒋芸一起收拾东西。
中午吃的是三合面,白面、高粱面和玉米面混在一起做的,看着卖相不错,实则毫无口感可言。
蒋芸吃了小半碗三合面便因为拉嗓子实在吃不下去了。
蒋爱国却是一脸冷笑地说,“多吃点吧,到了东山省后,你怕是连这都吃不上。”
蒋芸放下碗,挑着眼皮看了蒋爱国一眼,又看了一眼立在柜子上的座钟,道:“我走了,二老保重,就当我死了。”
她回屋拿上行李,把蒋苗给她的钱压回到了蒋苗枕头下面,一手拎着布兜,肩上扛着蛇皮袋子,甩手把门重重地合上。
‘哐’的一声巨响,墙皮都被震落下来不少。
赵红梅赶快擦了擦手,回屋换了件衣裳往外追。
可蒋芸出门找到个没人的地方就进了避难所,操纵着避难所走了小八里路,忽然收到了避难所的提示,能源低于警戒量,只能找个无人的地方赶快停下,把沉的东西留在避难所内,拎着一些不怎么沉的行李闪身出了避难所。
星河化作一个黑漆漆的软绳扎在她的辫子上,开始汲取太阳能自动补充能源。
赵红梅找楼下的谢大姐借了辆自行车,一路蹬到链条都快冒火花了,始终没在路上见到蒋芸。
她只能在火车站进站口处的知青统调点等。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在赵红梅的望眼欲穿中,蒋芸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她看了一眼赵红梅,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什么叫就当你死了?”
赵红梅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包起来的手帕,里面鼓鼓囊囊的一堆东西,她左右打量了几眼,见没人看,她一把把那个手帕塞进了蒋芸的衣服内衬口袋里。
“你和你姐你弟都是妈生的,妈能偏心吗?你姐和你弟都是有原因的,只能让你去。”
蒋芸没吭声,她不想说话。
远处的知青统调点已经开始拿着喇叭喊人了。
“你回去吧,我走了。这一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可能就永远都回不来了。家里有什么事,找我姐和蒋正,就当没生过我。”
她扯开赵红梅拽着她衣领的手,拎着行李往知青统调点走去。
赵红梅大声喊,“去了之后记得写信回来,告诉妈你在哪儿。”
“你别怪妈和你爸!”
蒋芸置若罔闻,在知青统调点签了字后,便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进了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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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上的味道不怎么好闻,烟味儿,汗味儿,脚臭味儿……交织在一起,蒋芸上车的那一瞬间差点干呕了出来。
一想到十七个小时的车程,蒋芸就觉得双眼发黑。
把星河扎在手腕上,手腕拖在绿皮火车的窗户上,星河继承补充能源。
蒋芸把行李往硬邦邦的座椅下面一塞,将赵红梅硬塞给她的钱和票放进了星河避难所里,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她上车上的早,过了一会儿,她侧面与对面多坐上了人。
听着坐在她对面与侧面的人的攀谈,好像也是知青,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语气里满满都是建设农村的雄心壮志。
蒋芸歪了歪头,调整了一下姿势,感觉头没那么硌了,继承假寐。
她没什么建设农村的雄心,只希望自己能在乡下也过得好,不求事事顺遂,但求少碰到点小人。
她万万没想到,有人会自来熟到将假寐的她也拖进话题中央。
坐在她对面的男青年十分健谈,上一刻还在高谈阔论,下一刻就转过头来满脸诚挚地问蒋芸,“这位小……同志,你是访亲还是下乡?”
蒋芸睁开眼,她已经从之前这些人的对话中得知,这些人都是与她下放到同一个地方去的,至于能不能分到一个生产队,难说。
伸手不打笑容人,她浅浅笑了一下,答道:“下乡,和你们一样,去威市的赶海县石塘镇。”
那男青年越发来了劲头,“哦?那咱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啊!多多关照啊!”
蒋芸打量了一眼对面的男青年,看着朝气蓬勃,比蒋正还要高上不少,也说了一句多多关照。
这种花蝴蝶一样的男人,她不喜欢。
她喜欢话少点的,靠谱点的。
说再多好听的话,不如做一件好事。
不过这些想法都是杂念,徒增内耗,还不如想想回头吃什么,这样才能用想法来指导行为。
那男青年见蒋芸又闭上眼睛假寐,只当蒋芸是不惬意,至于身体不惬意还是心里不惬意,这都不是他这个素昧平生的人该问的,很快就放过蒋芸,专注地去与坐在蒋芸对面的两个女青年聊天去了。
这趟绿皮火车从白天驶向黑暗,列车上的灯光都徐徐昏暗了下来。
“各位旅客,请注重好随身携带的行李,碰到小偷扒手及时举报。文明社会,你我共建。”
列车员一遍一遍地强调着,蒋芸探查了一下星河避难所的能源补给情况,这一下午已经补给了百分之四十的能源,足够用一阵了。
她专心念调动避难所里面的云厨做了两个猪肉馅饼,假装从包里掏出来的,吃完两个馅饼,又喝了半杯水,继承假寐。
殊不知,坐在她旁边的女青年因为这个馅饼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那个女青年满脸都是迷惑,上车这么久了,馅饼还是热的么?难道又是一个和她一样从二十一世纪穿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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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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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试探
坐在蒋芸旁边的女青年名叫白敏,是带着仓储超市穿回来的,她在下乡之前已经做好了规划,决定靠着黑市走上人生***,屯房屯地屯四合院,前世打拼几十年都买不起的房子,她这一世要买一百套!
白敏借着车厢里昏黄的灯光盯着蒋芸看了好几眼,***终强压下心底的疑虑,也进入了浅眠状态。
蒋芸并没有睡着,而是在用精神打理星河避难所。
一个***的避难所,可以完整地模仿出一套生态圈来,水源、光照、土地等齐全,能进行基本的种植、养殖、畜牧等生产活动,这样才能保证避难所的宿主在动荡与灾祸中存活下来。
蒋芸前一世的大半身家都砸在了星河避难所中,买到的避难所虽然不是***,但级别也挺不差,绝非一般的大路货。
虽然库房中有粮食库存,但蒋芸想着避难所内的土地荒着也是荒着,不如消耗一点能量开出来,里面种植一些蔬菜和水果,还可以养殖一些家禽与家畜,这样才能保证生活物资供给。
好在星河的功能强盛,她动动想法就能把这些事情解决。
也算是前世栽树,此生乘凉。
***的遗憾就是星河避难所里面的交易功能废掉了,整个避难所被迫进入了离线模式,不过蒋芸也能理解,要是跨越大千世界之后还能交易,那才匪夷所思。
离线也挺好的,只盼着这避难所不要再出什么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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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中,睡意上头,蒋芸倚着铁皮车厢睡着。
再度醒来时,车厢里闹哄哄的一片,坐在她旁侧与对面的青年都已经醒了,这会儿正翘首翘脑地往隔壁车厢看。
乘务员手里拿着一根手电筒朝这个车厢照过来,尖着嗓子喊,“有医生吗?有医生吗?有没有医生!”
“六号车厢有人昏过去了,急需要搭把手来救治!”
蒋芸用精神探了一下星河避难所内的医疗模块,见医疗模块都跟了过来,也没什么故障,借着包的遮掩拿出一套针具来。
她站起身,问,“我不是医生,但跟着老师学过医,能行吗?”
乘务员已经连着问了好几个车厢,一个医生都没问道,急得满头冒汗两眼发黑,这会儿好不轻易站出一个懂点医的人来,她就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快侧着身避开站在车厢里的乘客,朝蒋芸走了过来,喘着粗气笑了笑,“麻烦这位同志了,你同我走一趟吧。”
蒋芸把原本扎在左手手腕上的黑绳换到了右手手腕上,校正了避难所内的医疗模块,对着自己带着的行李犯了难。
这些行李虽然不是很重要,但她需要借着这些行李来掩人耳目。
是万万不能丢的。
可她这会儿要去救人,带着行李有些不方便。
就在蒋芸为难时,白敏开口了,“这位同志,你去吧,我帮你看着行李。就算我丢了也丢不了行李。咱俩都是去石塘镇插队的,我跑不了。”
蒋芸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她跟在乘务员的身后往隔壁车厢走,感觉似乎有一道目光扎在她的背上,扭头看去,恰好看到了白敏拧眉盯着她的背影沉思的画面。
四目相对,白敏冲蒋芸笑笑,蒋芸也报之以一笑,转过身去,心里犹疑,白敏在想什么?难道是她哪里露出马脚了?
见到病人时,蒋芸便把白敏那目光里的探究给抛在脑后了。
她的手掌接触到那名病人的瞬间,一张三维图像呈现在她的眼前,疾病名称与救治方案也出现在那张三维图像的旁侧。
因为身上没有药剂的缘故,蒋芸采用了针灸的方法,这得益于前世那仙道文明与科技文明的结合,银针与各种药剂的配合,足以将人类的寿命延长十倍百倍,这一世里***罕见的绝症也变成了轻症。
不同的是,这一世相对和平,死伤多数由战乱带来,而前世的战役频发,多数人死于战乱中。
寿命再常,也挡不住倒霉催的非正常死亡啊。
选出合适的针来,蒋芸看着浮现在眼前病人身上的红点以及上面的编号,一根根银针扎了进去。
或捻或弹,或轻轻震颤,避难所内的医疗模块都给出了具体的操作方案。
围观的乘客把这边里三层外三层圈了起来。
大概三分钟后,昏迷的病人哇得吐出了一口浓痰,终于转醒。
蒋芸叮嘱道:“你肺里有点问题,挺严峻的,我给你用针灸压下去了,火车到站之后赶快找医院去看看吧,不要耽误了病情。”
那病人满脸呆滞地看着蒋芸把银针一根根起好,装进了针囊里,又呆滞地看着蒋芸离开。
她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
她肺里确实有问题,医院的医生说是长了个肉瘤,没多久可活了,她这回出来是想看望一下远嫁在济市的姐姐,说不定是***后一回见面。
没想到在车上就碰到一个医术这么高明的医生,什么检查都没做就看出了她的病,还知道她的病挺严峻的。
一个念头在她心底升起,说不定这个医生有办法给她治病呢?
“医生!医生!”
“我这还有得治吗?”
“治好了能活几年?”
蒋芸已经走远,在这名病人醒来的那一刻,星河避难所已经弹出了新的技能包——一份略有精华的种地技能(中级、已浓缩)。
这便是蒋芸出手相助的原因。
星河避难所可以救人,但不会白救,会从对方身上复制出对方***宝贵的虚拟物品,有可能是技能,也可能是记忆。
蒋芸使用了新得到的种地技能包,感觉脑海中多了一些下意识的东西,她也没太在意,就当是给自己下乡买了一道保险。
有了这种地技能,起码不会在地头两眼一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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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敏看着蒋芸回到座位上之后又闭上了眼睛,心底开始嘀咕,难道这人穿越前是个中医?
这个年代是真的已经被穿成筛子了吗?
转念一想,倒也不能说这个年代被穿成筛子了,起码坐在对面与她攀谈个没完的李东升就不是穿来的,他一身的淳朴年代味道遮都遮不住。
而且眼前这个人毕竟是不是穿来的,她也拿不准。
只凭一个热气腾腾的馅饼就怀疑,实在是有些仓促。
白敏决定试上一试。
怎么试?
当然是拿后世没有人不知道的东西来试了,比如经典风味的方便面——红烧牛肉面。
她不信有人没闻过那个味道。
白敏起身往茶炉间的方向走了一趟,回来时,手上就多了一瓶深褐色的酱料。
天一点点放亮,乘务员来车厢里通知距离济市站还剩下四十分钟时,特意把睡着的蒋芸喊醒,再次感谢了一番。
白敏见蒋芸睡眼惺忪,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背包里拿出那瓶酱来,递给蒋芸,问,“你要不要尝尝?这是我妈做的酱,不管是用来拌面还是用来调汤,味道都不错。我背包里有馍,掰开之后刷一层这个酱,味道特殊好。”
蒋芸吸了吸鼻子,白敏拿出来的这个酱的味道确实不错,但与星河避难所里的云厨做的东西的差距还挺大。
究竟云厨是仙道文明与科技文明碰撞结合的产物,拿云厨出品与这个年代的酱相比,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实在是有些欺负人。
“味道确实挺好的,不过我还不饿,你吃吧。”
白敏一直都在盯着蒋芸的表情看,想要从蒋芸的表情里发现一些端倪。
可结果让她失望,蒋芸没有表现出丁点儿异样来。
她收回那瓶酱,从包里翻出个馍来,掰开,用勺子挖了一点酱,浅浅地刷在了馒头上,一边吃一边琢磨。
难道这蒋芸真不是穿越来的?
还是与她不是同一个地方穿来的?
纠结了半天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白敏忽然想通一点,甭管蒋芸是不是穿来的,只要井水不犯河水,那不就得了?
要是分配不到一个地方,自然不会有什么交集。
要是分配到一个地方,那就努力做朋友。
可理智虽然这么想,心到底还是不由自己。
白敏又想出一招来,她脸上露出了些微的愁苦,假装无意地与蒋芸攀谈,“你说,咱还有希望回去吗?”
蒋芸想了想,摇头,“我觉得难。”
白敏:“……”
她不甘心地又问,“难道你觉得,高考可能就再也不恢复了吗?”
蒋芸沉思了一会儿,还是那句,“我觉得难。”
白敏气得心口发紧,嗔道:“你就不能换句话?就是这么四个字,车轱辘一样往返说。”
蒋芸道:“我觉得,要恢复早恢复了,这都耽搁了多长年了?还有,这高考停了之后,社会发展也挺好的,起码比前几年好。前几年的牛鬼蛇神太多了……”
白敏:“……”
她这回确定了,蒋芸肯定不是和她从同一个地方穿来的,说不定蒋芸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年代土著!
但凡是从后世穿回来的人,谁会不知道高考***终会不会恢复?
谁会不知道改革开放的重要性?
谁会不知道科技才是发展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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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底细
白敏心里有些失望,可也松了口气。
她撸起袖子来,把手腕递给蒋芸,道:“我看你是学医的,你要不帮我也看看吧,我身子有些不大好。”
蒋芸依言,调用起了星河避难所的医疗模块,手搭在白敏的手腕上,一幅三维图像生成。
看完三维图像旁的介绍,蒋芸把针具拿了出来,道:“没什么大问题,有些体寒,每个月的那几天应该有些难熬。还有就是神志有些亢奋,***近没睡好吧……是家里有喜事还是什么?不管什么,静心凝神都是***重要的。我给你定一针,神志亢奋的问题今晚就会缓解,体寒的问题得慢慢调养。”
她取出一根四寸长牛毛细的银针来,朝着白敏的眉心扎去。
白敏没想到蒋芸下针下得这么快,眼看着那么长一根银针扎进了自己的脑门里,白敏险些尖叫出声。
这玩意伤到脑子,她的宏图大业全得泡汤,撇开这些虚的东西不说,她还可能变成个傻子。
就在白敏吓得全身冒汗时,蒋芸轻轻弹了一下针尾。
白敏在脑海中飞快地盘点了一下自己仓储超市里的货物,见自己神智还苏醒,没有被那一针扎成傻子,并且还感觉到有阵清凉之意在脑海中涤荡开来,让她紧绷了好几个月的神经都徐徐放松不少,吊在嗓子眼儿的心这才落回到肚子里去。
没有被一针扎坏脑子就好。
那根长长地针在脑门上扎着,白敏不敢说话,一直都挑起眼皮看那根针,直到过了七分钟后,蒋芸把那根针给拔出,她才彻底放心。
因为精神太过亢奋与高度紧张而带来的头皮发紧的症状也彻底消失。
白敏这才觉得,面前这个看着比她还小一两岁的女青年应该是个真有本事的。
蒋芸这会儿看着避难所忽然弹出来的技能包,面上不显丁点儿惊讶,心里却直接翻起了惊涛骇浪。
“一份来自未来六十年的记忆(***、已浓缩)”
她隔壁座位上这个女青年怎么会有来自未来六十年的记忆?
假如换了其它人来,可能会吓得头脑发空,可蒋芸来自那仙道文明与科技文明荟萃的大千世界,对于这种情况早已屡见不鲜。
仙道文明里称呼这种人为‘轮回者’,科技文明里搞出了可以穿越时空旅行的‘时光机’,虽说这种人放到前世那个大千世界也很罕见,但并非没有。
蒋芸打开避难所新弹出的技能包,开始翻看这份浓缩后的记忆。
浓缩后的记忆并不能完整地还原白敏的记忆,只是会将影响重大且深远的时间节点记录下来,虽说记录了未来六十年的发展走向,可浓缩后也不过短短六七页纸,比历史课本中记载的东西轻微具体一些。
消化完这段记忆的蒋芸忽然就懂白敏问她那些问题的用意了。
感情是白敏在试探她啊……她得再收敛一些,断不能让白敏真试探出她的底细来。
假如能和白敏分到一个地方去,那白敏之后做的决定她可以参考一下。
她得到的只是一份浓缩的记忆,在细枝末节的问题上肯定是没法儿同白敏相比的。
恢复高考是七七年的事儿,眼下才刚过七零年,还得在乡下待不短的时间。
蒋芸闭上眼睛盘算着这些,坐在她身旁的白敏也在盘算。
甭管这个蒋芸是不是真穿过来的,那一手医术不会作假,乡下的医疗资源匮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病了,她还是得同蒋芸打好关系。
都到济市赶海县石塘镇下乡这是确定的,分不分得到一个生产队难说。
就算没分到一个生产队,也得把关系打好,这样才能以防万一。
谁没个头疼脑热的生病之后?她可不想还没大展宏图就意外病死在乡下。
白敏是个主意果断的人,她既然决定与蒋芸打好关系,社交牛逼症的本领自然就得发挥出来,她用手肘戳了戳蒋芸,满脸关切地问,“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你睡了一路。先别睡了,车立刻就到站了,估计石塘镇已经有人在车站那儿等着了,起码得折腾到晚上才能安置下来。我包里带着药,你要不喝点?”
蒋芸盯着白敏的脸看了几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解释道:“不用,我没生病,就是这车上的味道有点难闻。谢谢你的好意啊……”
她可不敢啥药都往肚子里吃。
星河避难所里的医疗系统足以应付一些小问题了,等到了乡下之后,她看看能不能收集一些医疗物资,万一之后碰到什么突发状况也不至于当场抓瞎。
白敏打定主意要与蒋芸走得近一些,好不轻易听到蒋芸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当场便热络了起来,“我们都是一个地儿来东山省的,之后可得互相关照着。我听家里人说地方上的人常常欺负我们这些外来的,咱可得团结起来。”
“蒋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张春华。我俩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从小玩到大的铁姐妹。我俩商量好的,要下乡一起下,要嫁人一起嫁!”
蒋芸:“???”
她被噎了好几秒后才提醒道:“一夫多妻是犯法的……”
白敏:“???”
张春华:“???”
白敏的脸瞬间就红了,“哎呀,哎呀,你说啥呢!我们的意思是,大家要找对象就一起找,***不能一个还单着呢,另外一个就嫁人生娃了!你想啥呢,羞死人了!”
张春华也一连串地点头。
蒋芸冲张春花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蒋芸,草字头的蒋,草字头下面一个云朵的芸。多多关照。”
张春花看着有些内向,伸出手来同蒋芸浅浅握了一下手便收了回去。
倒是坐在蒋芸对面的那个男青年也主动搭起了讪,“原来你姓蒋啊,这个姓可不大好……”
蒋芸斜眼朝着男青年看去。
那男青年瞬间滞住,脸憋了个通红,尴尬地给自己圆,“瞧我这笨嘴,我不会说话,蒋芸同志别见怪。我姓令,祖上原本是复姓令狐,后来改成单姓了,名字叫泰岳,就五岳之首的那个泰岳。”
蒋芸心里又给令泰岳扣了十分,她仔细打量了令泰岳几眼,违心地夸赞道:“难怪令同志说我这姓不好,令同志不仅姓氏稀有,名字也相称的大气,想来令同志家学渊源哈。”
说到***后,她那个‘哈’字已经或多或少带上了些阴阳怪气的口气,可惜这个年代的人还淳朴的很,听不出蒋芸的阴阳怪气来,还把蒋芸的这个‘哈’当成了热情坦率的语气助词。
令泰岳非但没意识到蒋芸话里的意思,反倒觉得蒋芸是在捧他,连连道:“哪里哪里,姓氏是祖宗给的,名字是父母起的,哪能让我们选择?”
“这火车立刻就到了,我们相逢就是缘分,要是让我们自己选择去哪儿的话,我们组个队,到了乡下也能互相帮衬。咱都是一个地方去的,有啥事也好互相照应。”
蒋芸没有意见,看白敏和张春华一脸赞同的样子,也没说扫兴的话。
令泰岳这样的人,看起来不像是有坏心眼的,就是对女青年太殷勤了些,就差把自己的那点心思写在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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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进济市站的时候,哐当了好一阵子,总算停在了站台上。
济市刚下了一场雨,清新湿润的空气中带着些微的寒意。蒋芸从包里翻出一个外套来套上,扛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同白敏和张春华一起往知青统调点走去。
令泰岳是个‘好人’,主动帮白敏扛了一个布包,累得脑门上已经冒了一层汗。
蒋芸低声问了白敏一句,“你们这是……处对象呢?”
白敏脸瞬间红到耳根。
一直都不说话的张春华似乎被蒋芸的这句话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原本站在白敏的另外一边,这下子直接绕过白敏站到蒋芸的跟前,低声道:“你也看出来了吧……我和白敏说,她还不信。人就差把眼珠子都粘在她身上了,我们都扛着这么多的东西,为什么不给我们扛,就给白敏扛?白敏还不信!”
蒋芸这一下子就挖掘到了张春华的隐藏属性——八卦。
她看了白敏一眼,见白敏没否认,但也没承认,心里便有了判定。
白敏多长也是有点意思的,只不过只是有点意思,距离修成正果还差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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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泰岳跑得快,在知青统调点上直接替蒋芸、白敏和张春华打了勾,四人全都选了石塘镇白家庄的红旗生产队。
白家庄一共就俩生产队,红旗和红星。
是白家庄的村长和红旗、红星生产队的俩队长一块儿来济市接的人,分给白家庄的知青名额一共十个,红旗生产队的大队长领到的人除了已经抱团的四个之外,还有一个长相略有老成的男知青,名字叫张顺利。
白家庄的村长带着两辆牛车来的。
赶海县就是济市下面的一个县,石塘镇离济市不算远,牛车走上四个多小时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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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饼脸胖婶
红旗生产队的队长一路上都愁眉苦脸的,蒋芸看了几眼,正在预测是不是知青们的名声坏透了,就见令泰岳开了口,“白叔,你咋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是队上发生了啥吗?”
令泰岳口中的‘白叔’名叫白大栓。
白大栓这会儿好一阵的长吁短叹后,才幽幽开口,“你说上头到底是咋想的,你们这些知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上个茅厕都要挑三拣四,干啥啥不行,挑嘴***名,这也不能吃那也刮嗓子。你当我们愿意要你们,特殊欢迎你们吗?”
“就说那知青点,村里头哪家有空房子给你们住?不得我们抽出时间来盖?说是让你们来援助农村建设,可你们这些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让除个草都能把麦苗给拔了,你们哪是援助农村建设,你们是在拖农村建设的后腿啊!”
“去年秋收后才盖起来的知青点,现在每间屋子都挤了个满满当当,男知青那屋***多能塞俩,女知青那屋我估摸着塞俩都费劲,剩下一个人往哪儿打发去?”
白家庄的村长嘴上叼着一根旱烟,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后,同白大栓说,“就住二柱他们家吧,二柱夫妻俩……反正那屋现在空着。”
白大栓一愣,“川子回来住哪儿?二柱夫妻俩是没了,可川子的根在白家庄啊!”
村长猛抽了一口旱烟,扁着嘴说,“等川子回来我同他说吧,他在外头当兵,是个出息孩子,家里头没啥亲戚了。看能不能出点钱票和粮食,把那院子给收回来。”
新的问题来了,谁去那院子住?
且不提白二柱夫妻俩是意外没的,有没有人敢去那地方住,就算这些知青们胆子大,敢去住,难不成挑两个男知青和两个女知青塞到原来的知青点,剩下的一个女知青送过去?
白家庄的地痞无赖虽然不多,但也有,万一坏了人家女知青的名声……白家庄丢不起这个人。
可他还没同白川打招呼,直接让这五个知青住了那院子也不太好。
这可该咋办?
把嘴里叼着的旱烟杆子搁到一边,村长想了半天后,说,“男知青们就先插进去住,男知青点上是大通铺,挤挤没啥问题。女知青里,选一个胆儿大的,过去住吧。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村里有巡逻队,我也会警告那些坏分子,谁要是敢去,先打断腿再扭送派出所。你们看这样成不?”
张顺利的脸色上看不出什么喜怒来,令泰岳却是明显有了几分紧张,他扭头往白敏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蒋芸、白敏与张春华三个人面面相觑。
蒋芸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人家白敏和张春华从小就是同学,***要抱团取暖,不过她也不害怕,避难所有紧急避险的模块,防备和攻击都有。
要是真有不长眼的坏分子闯进来,星河避难所里甭管是电弧攻击还是声波攻击,都能给人造出一片黑云压城般的心理阴影。
果不其然,张春华满脸紧张地抓住白敏的胳膊,“敏敏,咱就住在老知青点吧。”
白敏侧过身朝蒋芸看过来。
蒋芸笑着点了点头,“我没意见,在哪儿住都一样,我相信村长的话,也相信村民们的素质。”
白家庄的村庄忍不住多看了蒋芸几眼,心里说,这个女知青说话倒是好听,就是脑子有点不灵光。假如是自家闺女,肯定要数落一番的,甭管去哪儿都不能以身犯险啊。
但蒋芸只是一个外来的知青,这些话他没必要说。
“行,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牛车在路上晃晃悠悠的走,比靠两条腿走路快不了多长,***的好处就是省事,行李也不用自己再扛着。
白敏频频扭头看向蒋芸,见蒋芸神色淡然地看向田野,心里有点不得劲。
她与张春华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与张春华好的人是原主,而她只是一个穿越过来的‘替芯’。
为了维持原主与张春华的情谊,她刚刚想建议一下三个女知青都搬去那新地方住,这样好歹也有个伴壮胆,没想到张春华开口开得那么快,更没想到蒋芸允许得那么痛快。
说实话,要是知青点的地方宽裕些,她也想一个人住,这样更便于保守秘密。
牛车进了白家庄,村长让两个生产队长各自去送分配到自家生产队上的知青,他背着手溜溜达达往地头去了。
红旗生产队的队长先把四个知青送到原先的知青点,***后送蒋芸,还特地多说了几句话。
“蒋知青,我同你说个实话,这院子算是个凶宅,因为这院子的主家是冬天生火被煤烟熏死的,一.夜之间夫妻俩就都没了。他们家有个儿子,叫白川,在外头当兵,当时赶回来办完丧事就匆匆走了,这屋子空了一年,里面肯定落了不少灰,你要是住的话,得好好打扫拾掇一下。”
“堂屋是原先夫妻俩住的,按照东山这边的习俗,东边那间是要给白川结婚娶媳妇用的,西边那间有个炕,还有个土灶。我是建议你住西边那间,要不就剩个放杂物的棚屋了。堂屋和东边那间,得等白川回来,问清晰人家的意见之后再住,你觉得呢?”
蒋芸从善如流,“我没意见。”
“行,那你拾掇着,尽早安顿下来,我待会儿让人把口粮给你送过来,算你欠队上的,秋收的时候从你的工分里面扣。明天早晨记得上工,我到时候让我家婆娘过来喊你,带你去地头。干活儿勤快点,村里肯定比不上城里的条件好,但只要人踏实勤快,吃饱不是问题。”
白大栓一晃一晃地走了。
蒋芸把院门锁上,先把东西放到西边那间屋子里,用星河避难所扫描了一下这间院子周遭的环境,好家伙,蛇蝎□□耗子都不少,成窝成窝地扎堆聚集。
从星河避难所里取出布满能源的声波驱除盒,往屋子的炕洞里一塞,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一窝耗子就似乎是离弦的箭一样从炕洞里窜了出来,径直朝着院外跑去。
蒋芸也不着急,总得给这些小东西一个搬家迁走的时间,她从避难所里掏出一个大功率静音除尘器,开始抽吸屋子里的灰尘,抽吸完之后翻出原主人家剩下的铁锅来,从压水井上压了半天,总算把那些浊水都淘干净了,压出一锅星河避难所判断为‘烧熟后饮用对人体无害’的水来。
从带来的衣服中翻出一块料子不好的衣裳,直接扯开当做抹布用,给屋子里的东西过了一遍水,拾掇出一个空柜子来,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塞了进去,上了一把小锁头。
被褥铺开,这屋子就能勉强住人了。好在窗户上没破啥洞,不用再重新糊窗户。
院子里长得草也得拾掇拾掇,还有茅厕里也得打扫打扫。
想到那粪坑之后就得自己处理自己掏,蒋芸只觉得一阵窒息。
不过只要她肯花钱,应该有人愿意帮她做这个事吧,她记得这个年代的大粪也是宝贵物资来着,不少人家都用大粪来沤农家肥。
院子和茅厕收拾出来,蒋芸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要害是全身都还臭烘烘的。
就在她***狼狈***窘迫的时候,一个生疏的饼脸胖婶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见面就‘嚯’了一声。
蒋芸见这个饼脸胖婶提溜着个黑灰色的布袋,心里有了预测,多半是生产队长白大栓家媳妇,来给她送粮食的。
这饼脸胖婶看着挺和善,就是不知道实际性格咋样。
事实证实,这饼脸胖婶的面相和人品还是一致的,她打量了蒋芸几眼,道:“粮食我给你拿来了,你省着点吃,这些粮食起码得撑到夏收过后麦子下来,到时候你有工分了,能自己分一些粮食,不然就只能花钱去县城的粮油供给店买,要不然就是找生产队上借,生产队的粮食也不多,借不出多长来的。”
蒋芸还真不指望这点粮食饱腹,但她得承胖婶的这份人情,冲胖婶笑了笑,从口袋里抓出几块软糖来,塞到胖婶的口袋里,说,“这是我从我家那边带来的糖块,给家里的孩子甜甜嘴。我来白家庄人生地不熟的,还得婶子多提点帮衬一些。
这可是红旗生产队的生产队长家媳妇,处好关系总没错。
果不其然,饼脸胖婶一听是糖块,脸色越发好看了,“你这小姑娘还怪会做人的,今天收拾一下就早些休息吧,明儿早晨我过来喊你,***近是在田里头除草,你会用锄头不?不会用的话就用手拔。***好是预备个手套,不然***下来手上就都是口子了。”
“我会用锄头。”
在火车上给那个肺病大娘扎针的时候得到的中级种地技能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就算成不了种地***者,起码不至于下到地头啥都不会。
饼脸胖婶乐呵呵地走了。
蒋芸把门闩给插上,一鼓作气把院子也拾掇了出来,回了屋子。
钻进避难所,安排云厨给自己做了个土豆烧牛肉,煮一碗白米粥,她去洗了个澡,把衣裳也换下来丢进全自动洗烘一体机里面洗了。
这回蒋芸才发现,避难所内库存的水资源也不多了。
不过这是小事,将避难所安顿在能检测到水源的地方,二十分钟就能加满。
洗上一澡再吃顿饱饭,蒋芸的精神头好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不少,可是一抬头,就看到个满脸褶子的中年趴在墙头探头探脑地朝院子里看。
见她看到,那中年男子也不躲闪,反倒是咧开嘴露出黄板牙来冲她笑。
这笑把蒋芸看得毛骨悚然。
?
第5章 黄板牙
蒋芸与那黄板牙中年男人对视了几眼,见那黄板牙还盯着她看,心里骂了一句,精神直接沟通与避难所连接的声波驱除盒,直接释放出对人体有害的声波。
这种声波不仅有强烈的致幻作用,还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破坏人体的代谢平衡,导致代谢紊乱,进而影响到神经元的功能与免疫功能。
蒋芸盯着黄板牙的脸看,不出所料的,那黄板牙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呆滞后,很快就充满惊恐,高呼一声‘鬼啊’,而后便一溜烟地跑远。
蒋芸冷笑了几声,回了屋子。
那黄板牙的声音太大了,他一边跑一边喊,临快要跑到自家门口时忽然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磕倒在地上,门牙崩了一颗,人昏了过去。
可他闹出来的动静把窝在家里做饭的婆娘们都引出来了。
“哪里闹鬼?”
“哪里的热闹?”
“这混球在哪儿见到鬼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眼里的好奇之色满溢,与蒋芸住的那院子紧挨着的一个婆娘弱弱地说,“似乎是白二柱他们家的院子,我刚刚看到狗子叔趴在二柱叔家院子上往里头瞅了。”
白大栓的脑子里嗡地一下炸开。
这婆娘嘴里的狗子叔就是蒋芸眼中的黄板牙,大名叫白狗子,是白家庄出了名的无赖。
白大栓和村长想到自个儿路上同知青们吹的牛,把白家庄的村民都快夸上天了,结果白狗子这么一闹,可不是坏了白家庄的名声还打了他们的脸?
这要是那女知青因为白二柱家院子里闹鬼不愿意住了,该往哪里安排?
白大栓和村长赶快往蒋芸住的那院子赶,赶过去时,蒋芸已经在屋子里歇下了。她虽然有星河避难所在,可身体还是肉.体凡胎,赶路赶了***多,又是火车又是牛车,身子骨都快被折腾散架了,躺在炕上才觉得舒坦了点,两个眼皮一直打架。
才进入梦乡,蒋芸就又看到黄板牙咧着嘴冲她笑的场面……这是个十成十的噩梦。
不过蒋芸也不是吃素的,她在梦里将黄板牙暴打一通,在白家庄一战成名,朴实厚道的村民看着她都绕道走,再没牛鬼蛇神来找茬。
她在梦里乐得直笑,结果就被咣咣咣的敲门声给弄醒了。
“谁啊!”
“是我,白大栓!”
蒋芸愣了一下,爬起来穿上外套,趿拉着鞋出了屋子,拔开院门的门闩,问,“队长,咋了?”
她问完之后才看到站在白大栓背后的那一群人。
白大栓眉头拧着一个大圪垯,问蒋芸,“刚刚有人说在你这院子里看到鬼了?真的假的?”
蒋芸明白这些人为啥都聚来了。
她灵机一动,正色道:“白叔,这话可不能瞎说!伟人号召我们破除封建迷信,怎么能提鬼怪?再说了,谁说看到这院子里有鬼了?我就在里面,我什么都没看到。”
白大栓一听蒋芸把伟人的话都搬出来了,也不在意了。
就算这院子里真闹鬼,那也闹不到他头上,他慌什么慌?
他慌的是这蒋知青害怕院子里闹鬼。
现在看蒋芸一脸傻大胆的样子,他不慌了。
何必做那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事?
“哎呀,那就是看错了。狗子的眼神不太好,可能是看错了。你安心住着吧,要是有事再说。”白大栓冲身后的人摆了摆手,“散了散了。”
跟着知青点里那些老知青一块儿过来凑热闹的白敏留下了,她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不然怎么解释她穿越回来这事?
关于蒋芸住的这屋子,她也找老知青们打听过了。
这屋子的主家在去年二月的时候被家里的煤炉熏到了,夫妻俩都没了,还是邻居发现两天都没看见人时推开门来找人,才发现夫妻俩都没了。
白敏想,天底下哪有什么空穴来风的事?要是这院子里不闹鬼,那人咋可能说看到鬼了?
听说看到鬼的那个人被吓得都晕过去了。
“蒋芸,要不你还是搬去知青点住吧,我们挤一挤,肯定能住下的。要不我和张春华搬过来也行。”
跟在白敏身后没搬走的张春华一脸紧张,“别!别!别!人家都说这院子里闹鬼,我不想搬过来。”
白敏:“……”
蒋芸:“……”
她耸了耸肩,“没事儿,我不怕,我不信那些。”
白敏还是想和蒋芸凑一块儿,她同张春华说,“春华,你害怕的话,要不你留在老知青点,我搬过来?我怕蒋芸害怕。”
张春华的脸都白了,“白敏,咱俩关系那么好……”
听张春华这么说,白敏的头都大了。
蒋芸也道:“别担心我,能有啥事儿?咱历史那么长,要是人死了会变成鬼的话,咱走到哪儿都能撞鬼。回去早点歇着吧,明天就得上工呢。”
白敏这才被张春华拉了回去。
蒋芸咧了咧嘴角,关上门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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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芸没想到的是,她眼中的黄板牙,村民口中的白狗子,被卫生所的村医掐人中掐得鲜血淋漓才醒了过来,然后就似乎是受了风寒一样不停地打摆子,嘴里也开始说胡话。
村医开了不少药,白狗子家婆娘给灌了下去,看着前半夜徐徐消停了,后半夜就又折腾了起来,白狗子又是哭又是笑,还不停地向已经亡故的白二柱夫妇忏悔,说了许多他做过但没被人拆穿的亏心事,家里人喂他饭,他一口都不吃,家里人喂他喝水,他牙关紧咬着,就好似家人是在喂他耗子药一样。
没人敢说白狗子是撞鬼中邪了,可在所有人心底,白狗子就是撞鬼中邪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不敢说。
第二天早晨醒来,蒋芸利用云厨煮了一锅丸子汤,烧点热水洗漱好,吃过丸子汤便开了门。
锄草用的锄头是这屋子的主家留下来的,她在茅厕里找到了,原本是立在茅厕的墙根里的。
对于即将开始的种地生涯,蒋芸有点跃跃欲试。
饼脸胖婶儿没让蒋芸等太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胖婶儿就一脸神神秘秘地走来了,见到蒋芸之后,冲蒋芸招了招手,低下头压着声音说,“昨儿那个来扒墙头偷看你的白狗子,是白家庄里有名的祸害,真是遭了报应,一直嚷嚷着说见鬼了,刚我来的路上看到卫生所的村医了,说是没几天能活了,人已经傻了,也病得厉害。他家里人说是冲撞了鬼神,打算去后山的山神庙里求一求呢……”
蒋芸顿了一下,问,“那胖婶儿你说,我要是去举报他们家搞封建迷信,是不是一举报一个准!”
胖婶儿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趴下。
她站稳之后,惊讶地盯着蒋芸看了好一会儿,“你们这些知青,看着文文弱弱的,心肠可真是又硬又狠啊。好歹是条命,虽然是个祸害的命,但到这时候还是别落井下石了。”
“可他昨天趴我墙头上看得我心里发毛,答应他个老猥琐耍流.氓,我就不能尽一下新社会好人民的义务,把这些不听伟人话的人给举报了?”
胖婶儿无言以对,他觉得蒋芸同她说的话里有些不对味,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掰开来揉碎了仔细一琢磨,回过神了。
她道:“你个小丫头的嘴够损的,我才第二天见你,你就给我起上外号儿了?叫啥胖婶儿?我有名有姓,李牵牛,牵牛花的牵牛。你就算不知道我叫啥,那也应该叫一句大栓婶子,胖婶儿是什么称呼?难听死了。”
蒋芸尴尬一下,她这人习惯见了人之后给人贴个标签,这样能加深记忆,没想到刚刚说漏了嘴,只能狡辩道:“牵牛婶儿,胖可是好话,你看看现在的大家伙儿,一个个瘦得和猴似得,胖点说明家庭条件好,不缺吃的,这叫富态!我们老家那边说,家里坐个胖媳妇,门户兴旺人丁富!这是好话呀……”
“嗐,我不和你掰扯这个,你要非说胖是好话,那我就祝你***比***胖,越来越胖哈。”
蒋芸陷入沉默。
牵牛婶儿笑了一声,道:“地头到了,你挨着我锄草的那一片儿弄,有啥不会的直接问,一开始上手,做的慢点无所谓,但千万得记住,别把麦苗当成草给一锄头刨了。”
“放心,我熟悉。”
中级种地技能傍身,蒋芸无所畏惧。
她走到牵牛婶儿指给她的那一块地,站定,深吸一口气,锄头抡了起来。
牵牛婶儿看得眼皮子都在抽筋,她绷着神经跟着蒋芸看了三分钟,见蒋芸使唤起锄头来像模像样的,确实不像是生手,锄草的时候也又快又准,每一锄头会下去都会几株草的草根被撅起来。
牵牛婶儿见此,彻底放了心。
“瞧着蒋知青这利落的动作,想来不会拖生产队的后腿。”
牵牛婶儿转头就瞄着自己的活儿去做了,她也得干活儿,活儿干的少了工分就赚的少。
别看她男人是红旗生产队的大队长,这身份半点帮不到她,反倒会引来很多双眼睛盯着,轻微偷个懒都有人去村长那儿举报,想把她男人的大队长职务给撤下来。
心思在肚子里转了几转,牵牛婶儿再抬头看向蒋芸时,发现蒋芸已经挥着锄头走到十米开外了。
第6章 自知之明
“蒋知青啊,你别做那么慢、快,不然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干活儿得悠着点,这是过来人的经验。”
蒋芸听到牵牛婶儿的话,挥锄头的频率适当地放慢一些。
确实有些累了。
方才干得起劲儿的时候还感觉不到,这会儿干活儿的动作慢了下来,两条胳膊却是后知后觉地酸痛了起来。
再加上头顶那越来越艳的太阳……
蒋芸把锄头往地上一杵,转头朝牵牛婶儿看过去,同牵牛婶儿说,“婶子,你慢慢弄吧,我看这太阳越来越大了……你同我说说大家上午一般都干多长活儿,我不拖大家后腿,干完回去早点歇着。”
她已经用意识操控星河避难所里的云厨给她熬上绿豆汤了,等熬好之后冰镇一下,回去刚好能喝。
牵牛婶儿抬手一指,瞄着地头中心的一颗老柳树道:“半天干多长我说不准,反正***干下来,你差不多干到大柳树下头就差不多了,工分肯定不比别人少。”
蒋芸瞅了一眼老远之外的大柳树,再瞅瞅脚跟前的锄头,倍感压力。
闲下来的时候里,酸、胀、痛都找上了门。
蒋芸揉着酸疼无比的肩膀,忽然有些泄气。
她已经从白敏身上得到了未来历史的大致走向,知道自己是有机会回城的,可那机会在六七年后……这六七年的插队生涯该怎么熬?
这才头***啊!
——————————
牵牛婶儿干起农活儿来没蒋芸这么利索,但人家歇歇缓缓不停地干,蒋芸还没从内心的凄风苦雨中摆脱出来,牵牛婶儿的干活进度已经追上了她。
牵牛婶儿问,“蒋知青,你咋了?”
“我没咋,就是身上有些不惬意。”蒋芸实话实说道,她打量着眼前这才绿意葱茏的地皮,心里盘算着采集资源的事。
医疗系统不仅可以扎针,还能调配药剂、药丸,她想配一些舒缓肌肉与通畅血运的药剂出来,镇一镇身上的痛,解一解身上的乏。
还有星河避难所里自带的那几套广播体操,也得锻炼上了。
不然这身子是真的吃不消。
原先只觉得胳膊酸胀得厉害,现在又发现手掌心里一阵阵针扎似的痛,摊开手掌心一看,已经磨出水泡了。
牵牛婶儿见蒋芸满脸欲哭无泪地盯着手掌心看,好奇地凑过来扫了一眼,“嚯,你们这些知青还真是细皮嫩肉的,这才干了多长活儿啊,手心里就起水泡了。”
“要我说啊,小蒋,人得有自知之明,你就不是干农活儿的料,一个人也吃不了太多的粮食,干活儿时没必要那么卖力。赚够自己吃的工分不就行了?多干点就多赚点多吃点,干得少就勒紧裤腰带。”
“犯不着这么横啊……你继承歇着吧,我得接着干了,不然今天得少赚半个工分。”
要是别人听到那句‘人贵有自知之明’,心里指不定会怎么气愤,究竟这话听着像极了是嘲讽人不自量力。
可蒋芸不觉得牵牛婶儿是在嘲讽她。
她觉得牵牛婶儿说的挺对,人是得有自知之明,自己本来是天上的凤凰,就算一时间掉进了鸡窝里,也不应该和鸡一起比着天天谁生的鸡蛋多吧……这比喻虽然有点不合理,但也极大的宽慰了蒋芸的那颗心。
她又不指望靠赚的工分吃饭,干活儿这么卖力干啥呢?
蒋芸的心境豁然开朗,她开始探着头往四面看,瞅到田埂方向时,她发现白敏和张春华这会儿才来,二人手上都带着一副白线手套,看样子也是来摸鱼的。
就是白敏和张春华分到的地与她所在的地略微有点远,这么多眼睛盯着,她不方便跑过去。
还是暗中观察地好。
找了个树荫下坐了一会儿,星河避难所把附近能采集的资源采集了一遍,医疗模块生产出一瓶褐红色的药剂来,说明书上写的是有镇痛和提升体质的作用,蒋芸便一口干了。
好家伙,这是铁锈味儿的,就好似喝了一瓶陈年老铁锈水。
不过身上的酸痛却是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暖意,暖意中还轻微刺挠一些,身上的皮略微有点发痒。
在树荫下坐了一刻钟的时间,牵牛婶儿已经后来者居上并且赶超出将近三十米的进度,蒋芸往白敏和张春华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二人都蹲在地头拔草,也深吸一口气,提起锄头来继承锄草。
她在暗中观察白敏和张春华的时候,白敏与张春华也在暗中观察她。
“敏敏,那个蒋芸到底是不是城里人啊,她咋挥起锄头来像模像样的?”张春华迷惑地问。
白敏心里也纳闷,“说不定之前在乡下住过,也干过农活。”
“可她这样图啥啊,她不觉得累吗?我就拔这么点草都累得不行。”
白敏翻了个白眼,“你不想卖力干活儿是因为你家里给你又是寄钱又是寄票,可能蒋芸家里的条件不好,不给寄呢?”
“看看她路上吃的那馅饼,像是个家庭条件不好的?”张春华气鼓鼓地站了起来,把手里抓着的野草往地头一丢,摘下手套来揣进兜里,同白敏说,“我去找她说一说,劝她干活儿慢一点,她干那么快,显得咱俩就和个废物似得。”
“再说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给累病了可该咋办?”
白敏也摘了手套跟着白敏一起往蒋芸干活儿的这边走。
二人走到蒋芸身边的田垄上,蒋芸也注重到了二人,放下锄头走过来,问,“咋了?发生啥事儿了?”
张春华原本想好的理由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这么自私的话,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蒋芸蒋芸你干活儿慢点,不然衬托得我们和废物似得?
这话她不能说啊!
支支吾吾了半天,张春华都没憋出半个字来。
白敏心里翻了个白眼,道:“就是看你干活儿这么慢,担心你是不是没粮食吃,或者是生产队上给的粮食不够多……”
白敏前头才想方设法地试探了她,这会儿忽然有这么说,蒋芸自然而然地就提防了起来。
她戏精上身,长长地吁了口气,满面愁容地说,“生产队里给的那点粮食,确实不够吃啊……难道你们够吃?”
“也不够,听知青点上的老知青说,可以挖点野菜对付着吃,夏收之后也会分点粮食,然后就是等秋收。我俩打算过几天去一趟石塘镇上,看看有没有卖粮食的地儿,要是没有就进赶海县去,你要不要一块儿?”
蒋芸想了一下,点头道:“走之前喊我,咱一块儿去。”
白敏其实是够的,她存在金手指仓储超市里的粮食够她吃到下辈子,可她并不打算坐吃山空,她想去黑市上闯一闯,看能不能把金手指里面的粮食出手一些,换成钱和票,然后再用钱和票换到更保值、甚至还能升值的东西。
而且白敏也打算给自己金手指里面的粮食找个‘出处’,告诉大家这粮食是花钱花票买来的,实际上自己还拿着金手指里面的粮食去卖钱换票了……
她知道后面的历史,随着社会的富强与***的发展,吃不饱饭的日子将彻彻底底地成为过去,用不了几十年时间,粮食就将不再是稀缺品。
——————————
蒋芸目送白敏和张春华又去那边的地头上磨洋工,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她也没必要把自己套牢在做不完的农活儿和出不完的力气里面啊!反正她也不完全指望着赚到的工分吃饭。
牵牛婶儿一回头,就发现蒋芸又坐在树荫下了,她愣了一下,拎着锄头走到蒋芸跟前,也坐了下来,笑了一声后才说,“大栓让我帮衬着点你,说你挺懂事的,要是心里起了啥疙瘩,他让我多劝劝你。我看你刚刚还挺有干劲儿的啊,咋这一会儿就瘫下来不想干了?”
蒋芸道:“我想着我胃口小,吃不了多长粮食,还能去粮油店里买,所以没必要这么为难自己。干农活儿太累了……”
牵牛婶儿看着蒋芸那满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险些乐出了声。
“干啥不累呢?虽说这两年没闹饥荒,但谁能猜到下一年的年景是啥?你现在掰着手指头数着赚工分,手头就真的丁点儿余粮都不存?说句不好听的话,万一你哪天病着了伤着了,不能下地赚工分,你就打算喝凉水管饱?”
牵牛婶儿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蒋芸想了想,道:“婶儿,你先去忙着,我缓缓就来。”
刚喝了一瓶铁锈味的药剂,身上的酸痛都减轻了不少,蒋芸也不好意思别人都在忙就自己闲着,那妥妥是把自己推到人民群众的对立面,再者,这年头的知青想要回城,是需要插队所在地给写介绍信的,她可不想把名声搞坏。
“就当出来锻炼身体了……”
稍稍安慰了自己一番,蒋芸扶起倒在地上的锄头来,认命地走回了太阳下,接着刚刚锄完草的那一片地继承干。
一刻钟后,她追平了牵牛婶儿的进度。
两刻钟后,她甩开牵牛婶儿一大截。
……
?
第7章 爬墙
张春华和白敏一直都远远观望着蒋芸这边,在看到蒋芸又犹如生产队上的驴附身了一样那么卖力地干活,两人都傻眼了。
“敏敏,这蒋芸……是不是脑子有点病?”张春华问。
白敏也没见过这么热爱干农活的人,她心里对于蒋芸是不是穿越者的预测又弱了几分。
要真是从那个年代穿越来的,咋可能会敢农活?五谷不分都是常态。
反正她不仔细看是分不清晰麦苗和杂草的。
白敏和张春华依旧在时时关注暗中观察,直到看到蒋芸把红旗生产队的队长喊了过去,登记好工分,同牵牛婶儿道了个别,然后便扛着锄头回住的地方去了。
白敏抬头看了看头顶那越来越大的太阳,心想自个儿早晨偷偷摸摸涂的防晒铁定防不住这么大的太阳,她忽然就懂蒋芸为什么干活儿那么卖力了——这是要速战速决地干完活儿走人啊!
想到变黑的恐惊,白敏手头拔草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可她之前磨洋工磨得太狠了,这会儿已经被甩在了大部队的后面,再想赶上大部队的进度,何其之难?
——————————
等到了中午记工分的时候,白大栓找记分员要来了工分本,当着地头所有人的面给这些新来的知青送了个社会性死亡。
“张顺利,2个工分。”
“令泰岳,2个工分,不过你干活儿有点潦草,下回要还是这质量,只能给你1.5个。”
“白敏,1个工分,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干活儿磨磨唧唧的,你和那个蒋知青是一起来的,人家一上午干了别人小***的活儿,地头的草锄得那叫一个干净!同样是女同志,人家一上午赚了7个工分,你连人家的一半都没有。”
“张春华,半个工分。你是***差的,要不是看你这一上午没闲着,这半个工分都不想给你记。你瞅瞅你干的,那是活儿吗?庄稼都被你当成草给拔了,你哪里是知识青年下乡帮助农村建设,你分明就是拖农村建设的后腿来着!”
“你们这些知青都听好了,也就刚来这几天,我能忍你们笨手笨脚,要是过个三天五天还是这样,该记多长工分就记多长工分,工分不够就没粮食,就得饿着!”
“你们家里有钱手里有票,个个都是神通广大的祖宗,不稀罕工分换来的粮食,但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还想着回城,想着村里给你们开介绍信,就认认真真干活儿,你们是个啥样我们都看在眼里,要是整天糊弄我们还糟践粮食……别到时候求着我们给你们在介绍信里头写好话!”
“都不用刻意美化什么,但凡把你们的真实所作所为写进去,你们能不能回城,自己掂量着!”
张春华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白敏则是瞳孔微缩,揪着衣角的手忍不住捏紧。
是啊……她们这些知青能不能回城,还得看地方愿不愿意放人。要是村里咬死不给开介绍信,就算她有通天的手段闹去知青办,估计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落人话柄。
她得同那蒋芸学着点,与白家庄的人打好关系。
白敏这会儿自认为自己已经醒悟了过来,再回过头看蒋芸与牵牛婶儿走的近的关系,心里越发明朗。
牵牛婶儿就是红旗生产队队长家婆娘啊!
原来蒋芸一开始就打好了主意!
她忽然觉得自己挺傻的,自己为有金手指还是后世穿越过来的,就觉得自己特厉害,结果人情世故都没活明白,还险些在阴沟里翻了车……
“谢谢白叔这掏心窝子的提醒,我们虽然不会,但可以学!肯定不会拖大家后腿的。”白敏诚诚恳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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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芸干完活儿之后就以身体不惬意为由找记分员请了假回住的地方去了。
到家之后,她闩上门,进避难所里洗了个澡,喝了一碗凉丝丝的绿豆汤,见避难所里种的草莓和蓝莓都已经成熟了,摘了一盆下来,洗干净盛到碗里,摆在炕沿上,舒惬意服地躺着,脚一颠一颠地抖着。
水果吃完后,云厨把午饭做好了,是一盘猪肉炒豆角,再配一碗面条,蒋芸吃完后觉得困乏涌上了头,便翻出一条毯子来,盖着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静哑哑的,外面的太阳都没那么毒辣了。
蒋芸看着那已经泛黄的纸糊屋顶,还是有些出神。
神游了三分钟,蒋芸爬起来收拾好床铺,用凉水抹了把脸,拎上锄头就出了门。
到地头时,牵牛婶儿正在卖力干活,已经快追上蒋芸上午的进度了。
“婶儿,你不歇歇?”蒋芸打招呼道。
牵牛婶儿翻了个白眼,“我干了二十多年的农活儿,结果还没你个小年轻利索,丢死人了!要是再歇着,这老脸往哪儿搁?”
“倒是你蒋知青,一上午就把别人小***的工分都给赚到了,要不你再回去歇着?记分员来了我替你请假,就说你身子不爽利。”
蒋芸哈哈一笑,找到上午留下的那块‘尾巴’,挥舞着锄头便干了起来,“不用不用,我哪能拖劳动人民的后腿?再说了,我休息的时间可不短。婶儿,不说了,我再干会儿农活哈!”
医疗模块给出的那药剂确实管用,一瓶喝下去,不仅消了身上的疲惫,肌肉也没再感觉到酸痛。
蒋芸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规划,往后就早晨早点过来,中午早点回去,下午晚点过来,然后跟着大部队一块儿回去,这样她赚的工分不会少,地头的活儿干得美丽,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找她的茬,还能避免在烈日下干活儿的‘酷刑’。
牵牛婶儿看着蒋芸像是老黄牛附身一样满身干劲儿地朝前撅去,满眼羡慕,自家闺女干农活儿要是这么利索,又何至于被婆家又骂又嫌弃?要不是自家男人有点本事,在白家庄的名声也不差,怕是自家闺女早就被人家给撵回来了。
她这么一阵恍神儿,蒋芸又已经干出老远了。
远处的张春华和白敏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们午休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跟着那一批老知青来地头干活儿了,累到腰酸背痛眼冒金星才把进度推进了十几米,再看看蒋芸,这才多少时间,已经窜出老远了。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张春华一脸绝望地问白敏,“敏敏,你说咱俩啥时候才能练出蒋芸那样的干活速度来?”
白敏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我估计给咱俩十年二十年都练不出来。你看看比咱先来的老知青们,再看看村里的其他人,干活儿虽然比咱俩快,但也没蒋芸那么快得离谱。估计是蒋芸干农活儿时比较有天赋……”
张春华内心对蒋芸的这种天赋羡慕不已。
谁愿意被生产队长当成反面教材来训斥啊,城里来的小姑娘不需要要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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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芸下午出来的晚了些,等到下工的时候,记分员给她算了6个工分,比上午少了一个。
算一算蒋芸这***下来赚到的工分,就算是田地里干活的老手都瞪了眼。
13个工分啊……只有村里干农活特殊卖力还有巧劲儿的地头老手才能赚到这么多。
记分员念完蒋芸的工分数就念白敏的工分数,“白敏,三个,刚好是蒋芸的零头!”
念完之后,记分员还特地看了蒋芸一眼,目光里饱含复杂。
那目光似乎是在问,“同样都是知青,人和人的差别咋这么大呢?”
白敏因为自己的脑补而十分受伤。
张春华则是被记分员的鼓励给打击得遍体鳞伤,记分员说的是,“张春华,两个工分,不错不错,有长进,下午1.5个工分,是上午的三倍来着。”
张春华作为红旗生产队的垫底,站在风中凌乱了好久。
记分员念完工分之后,见大家都没异议,便把工分本夹在胳肢窝下面走了,其他人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张春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是被白敏拖着回去的。
把张春华送回知青点,白敏躺在大通铺上想了半天,听着张春华打起的鼾声,一阵心烦意乱。
她想不明白,她的金手指为啥非要带她穿回七一年,而不是七七年?要是穿回到七七年那就好了,直接高考回城,省得在乡下遭这种地的罪。
在白敏辗转反侧的时间里,蒋芸吃完云厨煎的牛肉,拌了一份水果沙拉,吃完之后便安详地进入了梦乡。
虽然外面的天还没黑,但这年头要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想找本书解闷子都怕触到什么霉头被人给举报了,至于电子设备更是想都别想。
星河避难所里倒是有娱乐模块,可架不住自己穿越到一个完全生疏的大千世界,星河避难所单机了,娱乐模块中看不中用,连个单机游戏都找不着。
这么无聊的日子里,不睡觉还能干啥?
月亮徐徐爬上天幕,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在田野间此起彼伏地响着。
黑咕隆咚间,一个包裹隔着墙头扔进了蒋芸住的那间院子。
蒋芸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翻了个身,咂摸咂摸嘴,继承睡觉。
一个人双手扒着墙噌得一下翻进了院子,只是脚下没站稳,崴了一下脚,险些摔倒在地上。
安谧的夜空中,那人似乎是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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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白川
蒋芸是被院子里的一阵水声吵醒的。
她下意识地用星河避难所去联系声波驱除盒,在启动声波驱除盒之前又有些犹豫。
她能肯定的是,院子里***进了人。
不然这一瓢又一瓢的水声是从哪儿来的?
可假如进来的真是坏人,那为什么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在院子里‘玩水’?
难道这个坏人是打算用水声吓死她?
蒋芸麻利地穿上衣裳,神经紧绷着,随时打算启动声波驱除盒,还从星河避难所里掏出一个高电压自卫棒来,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跟前,猛地一下子扯开门,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入目是一个赤条条的男人,这会儿正站在她正对着的方向,面对着她洗澡。
手中的一瓢凉水浇在头上,那男人的动作就此定格。
蒋芸咽了一口口水,双目放空。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回神,同时发问,“你谁啊!”
那男人问,“你在我家干嘛?”
蒋芸被这男人的倒打一耙给气笑了,“这是你家?这明明是白队长让我住的,怎么就变成你家了?”
话一出口,蒋芸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在院子里大喇喇洗澡的这人,该不会就是已故屋主家那个在外当兵的儿子吧……她听生产队长白大栓提过那么一嘴。
白川听蒋芸振振有词地说是白队长让住的,再搜肠刮肚想一遍,白家庄确实没长成这样的人,这才大致有了预测,“你是外地来的知青?”
蒋芸点头。
“哦,那你住着吧,这是我家,我休年假回来给我爸妈烧完纸就走。既然是大栓叔安排的,那你就住着吧。”
蒋芸心中的预测得到了证明,她想到自个儿刚刚还想把这屋子的主家往外赶,脸不由得红了一下,还隐约有些发烫,“那,那你先洗着?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不?”
白川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一.丝.不.挂地站在一个生疏女知青面前,因为平时练习而本就发黑的脸这会儿瞬间红透,不过夜色正浓,蒋芸也看不到。
她恍恍惚惚地回了屋子,躺在炕上躺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就这么躺着多长有点不懂事。
好歹是住了人家的院子……
蒋芸又爬了起来,把饼脸胖婶儿给她送来的米拿出一勺来,灶火捅开,等水开之后把米下到锅里,又吩咐云厨做了两个没有加肉馅的干饼子。
听着外面的水声徐徐停了,蒋芸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打量了几眼,见东边的屋子里面亮着蜡烛,她摸了过去,敲了敲门。
彼时的白川已经穿好衣裳了,正在收拾落满灰的屋子。
门被打开,白川问蒋芸,“什么事?”
“我煮了点粥,你吃点再歇着吧。”
白川赶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回的时候带了干粮,路上吃过了。”
嘴上这么说着,肚子却出卖了他。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白川尴尬得脚趾抠紧。
蒋芸笑了笑,“没事,我都熬上了,你先收拾着吧,等熬好之后我给你送过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不是一室,但也是一院了,实在有些不好。
蒋芸心里盼着白川是个正人君子,不然她还得用声波驱除盒。把好端端一个精神小伙弄成个傻子,多长都有点造孽。
在这种心猿意马中,锅里的粥煮熟了,蒋芸把那俩云厨做好的饼子拿出来,左手一碗粥右手一碗饼,端去了东边的屋子。
“白……白哥,饭做好了,你先吃会儿再收拾。”
白川已经把炕上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来了,看他的样子是只打算扫出那一片儿睡几天,不像是要常住。
蒋芸试探着问,“白哥,你是退伍转业了吗?”
白川一愣,解释道:“不是,是快到我爸妈的忌日了,我提前回来,给老两口烧完纸过完忌日就走。”
蒋芸松了一口气。
她还没有做好同一个男人长期共处一院的预备。既然白川不是要常住,那她就放心了,顶多提防几天。
“那白哥你吃完就早点收拾好休息着吧,我不打搅了,明儿还得上工呢。”
蒋芸客套了两句,退出了屋子。
白川看着摆在面前的那碗热乎乎的粥,没先吃粥,而是咬了一口饼子。
他的眉头挑起不少,似乎是被饼子的味道给惊到了。
不知道是赶路回来饥肠辘辘的原因,还是这住在他家院子里的女知青做饭的手艺不错,这干巴巴没有丁点儿馅料的面饼子居然吃起来格外香甜。
一张饼子吃完,再把稀粥喝掉,白川摸黑出去到压水井跟前把碗洗了,蹑手蹑脚地放到了蒋芸住的那间屋子外面的窗台上,又蹑手蹑脚地回了屋子。
屋内的蒋芸紧紧屏着呼吸,声波驱除盒随时待命,就当着给白川致命一击,在听到白川住的那间屋子的门吱呀响了一声又关上之后,她才放松了神经。
“这个白哥应该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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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同院住了个男人的缘故,蒋芸这一晚上都睡得不太踏实,轻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醒来。
好不轻易熬到天明,蒋芸听到村里的老公鸡开始打鸣便爬起来了,她避难所里的粮食不少,所以做早饭的时候也没吝啬,把白川的那一份也顺带着坐上了。
白川是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才醒来的。
他穿戴齐整走出了屋子,脖子上搭着条毛巾,看着像是要出去。
蒋芸道:“白哥,早饭我给你也做上了,你运动完回来去锅上吃就行,我吃过饭就上工去了。”
白川这回没拒绝。
他想着,自己手里的全国粮票还有一些,等走之前给这个女知青留下一些,不能白吃人家的粮食。他要是厚着脸皮白吃上几天,这个女知青估计得断粮饿好久。
蒋芸吃过早饭就麻利地走人了,她去了地头,这会儿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勤快人出来。
蒋芸找到自己上回干活儿的地方接着锄起草来,她昨天晚上没睡踏实,估摸着今天午觉的时候得多睡一阵儿补回来,所以上午多做一点是下点,下午要是睡过头了,索性就不来了。
心里有这个念头驱动着,蒋芸干起活儿来的速度飞快,等到牵牛婶儿来到地头时,蒋芸已经干出了老远。
牵牛婶儿目测了一下自己与蒋芸的差距,估计自己是赶不上了。
索性躺平不赶了!
牵牛婶儿把锄头立在自己干活儿的那块儿,踩着田垄一溜烟地跑到蒋芸跟前,脸上的八卦之火就快冒出火星儿来了。
“蒋知青,昨天川子回来了?”
“啊?谁?”蒋芸一头雾水。
“川子啊,白川!你住的那院子就是他家的,我刚刚去喊你上工的时候,见他在院子里头,正刷碗呢。借你的灶火做的饭?”
蒋芸在心里记下了白川的名字,神色未变,“昨天晚上回来的,我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险些把我给吓死。”
牵牛婶儿脸上隐隐约约有些失望,“那你们就没发生点啥?”
“要发生点啥?”蒋芸额头上的黑线都快冒出来了,这牵牛婶儿说的都是些啥?就不能盼着她点好?刚弄傻一个黄板牙,就再弄傻一个小房东?
牵牛婶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描补解释道:“小蒋啊,婶子和你说,川子可是个好孩子,虽然他爸妈没了,但架不住人川子能耐啊!当兵的好后生,月月能领到几十块的津贴,你要是跟了川子,日后***不愁吃穿。”
蒋芸:“……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婶子,干活儿去!”
牵牛婶儿急了,“小蒋,你这是不信婶子?川子是婶子看着长大的,那么好一个后生,就是爸妈不在了,没人帮扶着,婶子要是帮他撮合成一段亲事,他爸妈在下头都得感谢我,而且婶子也实在不想看这个后生耽搁了。”
“小蒋,你考虑考虑?你要是跟了川子,就不用种地了,能跟他去部队,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儿,咋,心动不?”
谢芸想到昨天晚上尴尬的见面,脸憋得通红。
牵牛婶儿对谢芸这恰如其分的脸红就十分满足,“看把你给臊的,是动心了吧!婶子告诉你,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看上白川的不在少数,要不是……”牵牛婶儿的话头陡然刹住,支支吾吾了半天,道:“这好事也轮不到你头上来。”
“要不是啥?婶儿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蒋芸敏锐地捕获到了‘疑点’。
牵牛婶儿撇了撇嘴,道:“这有啥好瞒你的,一共俩原因,一个是说白川命硬,六亲缘太淡太薄,实在点儿的亲戚都没几个。谁家嫁闺女想找一个六亲缘淡的女婿?万一这女婿克老丈人和丈母娘,这就不是找女婿了,而是找阎***。”
“伟人说要破除封建迷信,你们咋还搞这一套?”
牵牛婶儿被蒋芸的这话一噎,脸色黑了不少,“祖祖代代传下来的规矩,扎根在脑子里头的观念,哪是***两天能改过来的?”
“还有第二个原因,白川当初给他爸妈送葬过后,就说过,他爸妈都不在了,往后应当就不怎么回来了,还委托你大栓叔帮忙打听着,要是有人家愿意买他家的院子,他就卖了。耕田是生产队上的公家财产,他不种有的是人种,无非是分不到粮食而已。”
“白川已经说了往后不打算回来的话,那再把闺女嫁给她,那就是没事找事了。好不轻易拉扯大的闺女,谁舍得嫁老远?往后想见闺女了,隔个千八百里……所以白川是***,但并不是村里人找女婿的好选择。至于那些不安分的小媳妇俏寡妇,人白川得能看上她们呐~”
说话间,牵牛婶儿还朝着西边瞅了好几眼,不知道是在瞅谁。
蒋芸预测,或许牵牛婶儿嘴里说的俏寡妇就在西边的地头干活?
这听起来是一个瓜,她回头和村里人混熟了之后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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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买一间
牵牛婶儿同蒋芸叭叭叭的这段时间里,白川已经去见了几家沾着亲的亲戚,一方面是张罗给已故父母烧纸做周年祭,一方面是打听有没有人愿意要这院子。
他打听到村里有花钱买下他家院子做知青点的打算,便去找了白大栓。
白大栓没因为白川父母不在就乱要钱,他开出了一个客观的公道价格,约定好当天就立契,白大栓还顺带着透露了一下别的事儿。
“川子,你这回给你爸妈烧纸的时候,记得在院子里也奠一奠,好好的同你爸妈说道说道你已经把房子卖了的事情,不要让你爸妈再闹腾。”
白川没听明白,“大栓叔,你说这话……我咋听不明白。我爸妈人都没了,还能咋闹腾?”
白大栓叹一口气,歪着嘴抽了两口旱烟后才说,“就前几天的事儿,不是大栓叔蒙你,你随便找人打听去。县里给分配了知青下来,咱村里的知青点已经满了,实在住不下,叔想着你之前同叔说过你想把你家房子给卖了的事儿,就先让蒋知青住进去了。”
“就蒋知青住进去的那天晚上,你爸妈似乎回去闹腾了。蒋知青倒是没碰到啥怪事,可咱村里的狗子,不是家里养的狗子,是你狗子叔,你还有印象没?他是个混球,之前就去知青点偷看过人家女知青洗澡,前几天又去爬墙偷看蒋知青,结果似乎是……撞到你爸妈了,人现在已经傻了。”
白川拧着眉头沉思片刻,就在白大栓琢磨不定白川是什么想法时,他问,“大栓叔,村里出了这样的祸害,难道就不处理?就任由这样的祸害继承祸害人家知青?”
白大栓惨兮兮地一笑,“叔也想处理,可白家庄的人都是一个白家,往上数几代都沾着亲,哪能真把人扭送派出所去?再说了,狗子这回也没讨到便宜,他能不能熬过去还不确定呢,说不定熬不过去人就没了。”
白川没再说话,他***见不得这种歪门邪道,可惜人微言轻,没法儿把这些祸害给扫清。
见完白大栓之后,白川在村里走了一圈,去找那些会做纸扎的老太太坐了一会儿,花钱请这些老太太帮忙张罗着做纸扎的事,***后才赶在饭点儿上回了家。
今儿个的太阳不算大,天气略微有点阴,蒋芸做到上午没感觉到累,便一直做到了中午收功。
十二个工分再次惊艳到众人。
不过蒋芸干的活儿摆在那里,大家有目共睹,倒也没人说什么闲话。
张春华和白敏则是完全麻木了。
白敏咬牙坚持了一下午,都没敢躲懒,手上被草叶子剌得一道红一道青,这才勉勉强强赚了三个公分,勉强与白家庄的妇女们持平。
只赚了两个工分的张春华再次成为记分员冷嘲热讽的对象,张春华是哭着回到知青点的。
白敏因为张春华这个‘队友’而心累不已,她自认为自己不是张春华的亲妈,没必要事事都顺着张春华,也没搭理,只是同令泰岳说说笑笑地往回走。
蒋芸不愿意早点翘工,多长都有点原因是家里有人。
她肩上扛着锄头嘴里叼着一根嫩草回了家,白川果然已经到家了。
见蒋芸进门,白川主动搭起了话,“那个……我把这院子卖给生产队了,你可以安心住着。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知青再搬过来。”
蒋芸点点头,心里陡然冒出一个疑虑,她现在是一个人住,自由安闲的,可要是再住进知青来,肯定要凑一块儿住的,她还能像现在这样逍遥吗?
怕是之后事事都不逍遥!
不能进避难所里面洗澡,不能拿出云厨做好的美食来吃,各种事情都得防着避着。
她的心沉了沉,问白川,“你吃过了么?要不凑一块儿吃?”
白川有些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我回来时带了干粮和罐头,你等一下我,我给你拿几个。”
他回来时一共带了六个罐头,这会儿拿出三个来,一个是中午就要吃的,另外两个是让蒋芸留着慢慢吃。
蒋芸拿着粮食去找牵牛婶儿换了一篮子菜过来,用肉罐头搭配着青菜炒了两道菜,又蒸了一锅米饭。
她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云厨,可也查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她做饭的时候舍得下料,饭菜的滋味能差到哪里去?
吃饭的时候,蒋芸就一直在盘算着往后的事。
她问白川,“这院子你多长钱卖给生产队的?你看能不能单独把我住的那间卖给我?等我啥时候走的时候,再卖给生产队。”
白川停住,“你打算买那间屋子?”
转瞬,他就明白了蒋芸的意思,估计是蒋芸不习惯与人凑在一块儿住。
他说,“我和大栓叔说的是三百,地皮一百八,四间房子笼统来算,各算三十。你要是打算买的话,出三十就成,我替你同大栓叔说。这事儿没啥问题的。”
蒋芸放下碗,“你等我一下,我去拿钱。”
得亏有临行前赵红梅硬给她塞的钱,不然她这会儿还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
经过这回事,蒋芸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便打定主意抽空进赶海县一趟,星河避难所里存的物资可不少,还能再养殖和种植,现如今攒下的鸡蛋全部出手也能换个数百块钱回来,更别提树上结的果子那些。
“甭管是在哪个大千世界,离了钱都万万行不通啊……”
蒋芸拿了三十块给白川,被白川拒绝了。
蒋芸硬把钱塞给了白川,白川又硬塞了回来。
你推我搡间,难免有些肢体接触,蒋芸倒是没啥反应,白川先把自己闹红了脸,他板着脸说,“我不收你三十,不是图你啥,是想让你帮我一些。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不离开白家庄,我爸妈都没了,我每年只能修年假回来过周年祭。清明节和中元节实在没空,但不能因为我不孝,就让二老的坟头凄凉,你帮我找人做点纸钱去二老坟头烧一下,愿意做的话再做点菜,替我在二老面前说说话,希望他们谅解。还有周年祭那天,也得做六个菜,我手艺实在不行,也懒得生火了,食材我预备,你帮我炒一下?”
蒋芸:“……”
她没再把钱塞给白川,略作犹豫后便允许了下来,“行吧,我的地址你也知道,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在这边帮忙的,你别和我客气。”
三十块钱说起来不少,可均摊到三年里,每年也就十块,清明节和中元节各自摊五块,给白川省了多长事?
不过总归还是她占了便宜的,白川只说了房子的价格,没说宅基地的钱,她住的那间屋子本就占了宅基地不说,她上茅房用水井这些,哪个不得在人家卖出去的宅基地上活动?
不过这些没必要算的那么细,她相信白川能和白大栓掰扯明白。
确定自己之后不需要同其它女知青共处一室了,蒋芸心头松快了不少,她原本对自己蒸的米饭不怎么满足,可这会儿还是吃了个精光。
白川心里大概估计了一下两人的饭量,又想了一下摆在灶台旁边的粮食布袋,心中越发确定自己把蒋芸的口粮给吃了不少。
“也是一个热心的可怜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白川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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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芸前***晚上没睡好,这***午睡的时候就睡了个饱,一觉醒来就三点多快四点了。
天灰蒙蒙的,看着不咋好。
蒋芸想到自己已经赚到手的十三个工分,打算把这个下午就躲懒躲过去。
翻个身继承睡。
白川在外面敲门,蒋芸只能跳下地开门。
白川站在门口同她说,“晚上不用做我的饭,我同村长和大栓叔他们签契,在村长家吃。”
“行,要是喝酒的话你记得少喝点。”
蒋芸客套地叮嘱了一句,没想到站在她对面的白川的目光都沉了几分。
这是在……关心他吗?
白川心里忽然有些开心。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其妙的开心。
比小时候喝一碗糖水还要来得开心。
白川揣着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思一头雾水地走了。
蒋芸目送白川的背影离开,心里在想,这人真挺好的,只是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个人。
将杂七杂八的想法撇出脑子,蒋芸回屋,从行李中翻出了一支笔和一沓信纸,打算给赵红梅写一封信。
简朴介绍一下自己在这边的情况,问候一下赵红梅的身体,关心一下蒋苗的婚事,在督促一下蒋正,这封信便写完了。
至于蒋爱国,自有关心他的人去关心他。
也是白川的事情给她敲了警钟,赵红梅性格本就软,小事上能唠叨几句,大事上从来拗不过蒋爱国,蒋爱国决定让她下乡,赵红梅不管支不支持,都不可能改变蒋爱国的决定。
赵红梅硬塞给她钱和票,可能是瞒着蒋爱国的,也可能蒋爱国知道,但不管怎么说,这份情得领。不然她想买下这间房子都掏不出钱来。
蒋苗也硬塞给她钱来着,只是她没要。
至于蒋正,就是一个怂鹌鹑,未来可能会是家里的顶梁柱,但现在还只是一个小透明,犯不着记恨他。
蒋芸心里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没话说了就停笔。
把信纸叠好塞进避难所里,等回头问问牵牛婶儿,村里人想要寄信一般都走什么渠道?是有邮递员会来,还是得往石塘镇或是赶海县的邮局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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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变故
白川找白大栓把房子卖给生产队的消息就似乎是插上了翅膀,一下午就传遍了整个白家庄。
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白川是数典忘祖,在外面混出点名堂来就忘了根在哪儿,就看不上穷亲戚了,就忘了生他养他的水土,也有人说白川这样做是对的,他爸他.妈都不在了,还回这伤心之地来干啥?娶个婆娘在外面好生过日子也挺好,他过的好,他爸他.妈在下面也能安心。
知青们听到这消息后,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起来。
男知青那屋与女知青那屋已经塞满了,现如今的天气已经徐徐热了起来,男知青那屋的汗臭味与脚臭味已经若隐若现了,等到了大夏天,那就不仅仅是汗味了,还有酸味。
再者就是知青们之间也不是铁桶一片,人与人之间各有各的意见,如今房子宽裕了,自然是希望住得宽松些,同没矛盾的人住在一起。
白敏轻微扒了几口晚饭,把碗给洗完,然后便溜出了知青点,直奔蒋芸住的这地方来。
蒋芸炒了一盘小青菜,煮了一锅杂粮粥,正坐在院子里头吃饭。
白敏来了之后也不同蒋芸客气,一屁.股坐在蒋芸旁边,问,“蒋芸,听说你住的这院子要卖给知青点了?咱俩商量一下,要不咱俩住一块儿吧。那边知青点里住了几个女知青,脾气不好,性格还拗,同我们统共没说过几句话,还都酸气儿四溢。我不想同她们住了,咱们是一起来的,凑一块儿住也方便点。”
蒋芸脸上带着歉意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同白川说了一下,我现在住的这间屋子买下来了,我想一个人住,关上门洗漱也方便点,还有独立的灶台,不用和人搭伙吃。能省去不少矛盾。”
白敏一愣,“还能这样?”
她站起来都没顾得上拍屁.股上的土,拔腿就往外头跑,“谢谢你的提醒啊,我就不同你说了,我先去一趟队长家,看能不能也卖给我一间。要是能自己一个人住,谁愿意同别人挤在一块儿啊!”
蒋芸:“……”
她想了想白敏的那情况,确实不适合同别人住在一起,不然万一一不小心漏出点马脚来,被人嚷嚷了出去,她铁定不会有啥好下场。
——————————
白川回来的时候,就同白敏一起回来的,白敏怀里还抱着东西,身后跟着满脸不愿意的张春华。
蒋芸啧啧称奇,“真买下来了?买的哪一间?”
白敏的脸黑了一些,指着西边那间屋子,说,“我打算买正中间那间大的来着,可老白说啥都不卖给我,还说中间那间和东边那间是给知青们住的,卖了之后还得重新起房子,被我死磨硬泡才说是把西边这间屋子同意卖给我。”
蒋芸瞅了眼张春花,问,“你俩一块儿买的?花了多长?”
“花了五十,我自己买的。春华听说要这么多钱,有些舍不得,决定还是同之前的那几个女知青一块儿住。”
白敏说话的语气中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脸上却是半点儿遗憾都没有。她也想像蒋芸一样一个人住着啊,那多舒坦!
白敏买的那间西屋肯定是没法儿同正房比的,早晨起来太阳晒得要死,下午就晒不到太阳了,采光有局限,而且屋子里头也没有正房这边大,保存维护的也没正房好,而且还比她住的贵了二十……
想必是白川给她折的优惠,蒋芸内心里再次感谢了白川一把。
她搭手去帮白敏收拾屋子,看白敏的架势,是今晚就想要住下来的。
白川瞅了一眼家里的柴火垛,见柴火只剩下一些巴掌大的小树枝,同蒋芸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白川一走,白敏的八卦之火顿时就燃烧了起来,她隔窗望着白川的背影,挤眉弄眼地问蒋芸,“你俩这是,什么关系?这才***,就看对眼了?”
蒋芸:“……糊你的墙吧,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白敏手脚麻利地把和好的面糊在墙上刷了一层,又将报纸一层一层地贴了上去,依旧不忘八卦,“不然人家怎么给你捡柴火去?我还想着咱俩赶明儿下午下工之后就去村后头的小山林子里面捡柴呢!看来得我自己去捡了,你有人帮忙捡。”
蒋芸:“……他是不好意思了,人就回来几天,我和他搭伙吃几顿,他吃我的粮食,给我捡点柴火怎么了?你好端端一个知识青年,这才下乡来几天,咋就变成东家长西家短的碎嘴婆子了。”
白·碎嘴婆子·敏噎了一下,讪讪地说,“这乡下的娱乐方式太匮乏了,还不兴我去找点乐子?”
“我拿你当朋友,你就拿我当乐子?”
在蒋芸的死亡注视下,白敏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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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背了一大捆柴火回来,都是经得住烧的手腕粗的木头,蒋芸看白川的短袖后面都沾满了土和树叶,正犹豫要不要主动去给白川洗短袖,就见白川自己从压水井里压了一盆水,把短袖搓洗出来挂出来晾上了。
蒋芸悄摸地回到了自己住的屋子里,心里盘点了一下东山省这边常见的应季水果品种,在星河避难所里种下一批。
一棵果树能结出不少果子,等果子成熟之后,她指定吃不完,到时候利用云厨做成果干,给白川寄一些过去。
星河避难所设计之初就是奔着生存生态来搭建的,常见的动植物品类都有收集高繁殖活性的胚胎,只需要从仓库之中解锁就行。
蒋芸想了想,把牛、羊、驴、猪、鸡、鸭、鹅的胚胎都一并解锁了,设置成一键托管的培养繁育模式,而后便开始期待源源不断的肉的到来。
蔬菜也得种上一批,常见的菜多种上一些,罕见的菜少种上一些,往后这院子里住的人越来越多,她就算关上门做饭,也难免会有些不讲究的人推门闯进来看到,所以有些东西还是得在星河避难所里解决。
蒋芸想好了,往后就说自己粮食不多,***只吃两顿饭,另外一顿在避难所里吃顿好的!
揣着一肚子的想法模模糊糊地睡过去,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天气终于不再是阴天了,直接飘起了雨。
白敏早就醒了,下雨天不能下地干活儿,她索性煮了一锅粥,就在屋子里烤着灶火嗑瓜子,磕剩下的瓜子皮直接丢进灶膛里点了毁尸灭迹。
连着吃了几顿的粥粥米米,蒋芸对粥实在没什么胃口了,翻出一些面粉来,往昨儿个找牵牛婶儿换的蔬菜里拌了些星河避难所种出来的青菜,又开了一个肉罐头拌进去,剁成肉馅儿,包了几个肉饼子,放在白川父母留下的鏊子上烧好。
给白川送去两个,又给白敏送了一个,自己留了一个,蒋芸咬着饼子看着屋檐淌下来的雨水犯愁。
是时候去一趟县城了,得多添置一些东西,不然自己想吃点东西都不方便拿出来。
一个饼子还没吃完,张春华就哭着跑进了院子,看都没看西屋,直接冲到了蒋芸这边。
蒋芸看张春华哭得眼都肿了,吓了一跳,正要上前去帮忙,忽然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脚步连连刹住。
她上下打量了张春华一眼,见张春华衣服上有几块黄绿色斑块,脸色大变,“张春华,你身上这是啥?为啥这么臭?你别过来啊!”
张春华哭得越发厉害了,转头就去了白敏那屋。
不过片刻时间,蒋芸就听到了白敏的嚎叫声。
蒋芸赶快那盆去屋檐下接了点雨水,把张春华留在地上的脚印痕迹之类清理干净,又打开门窗散了散味儿,这才感觉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淡了。
白川探头看了一眼,见蒋芸对着半个没吃完的饼子生闷气,问,“咋了?我刚刚听到有人哭了。”
“是张春华!不知道是不是掉茅坑里了,沾了一身的粪就跑进来了,我早饭还没吃完呢!”蒋芸没好气地把那个馅饼放到一边,打算待会儿丢进避难所里喂鸡。
白川拧着眉头看了一眼外面,听了两耳朵西屋里传出来的闹哄哄的动静,没打算继承听下去,同蒋芸道:“今儿个中午得麻烦你了,做点祭奠用的菜就行,我给我爸妈烧完周年祭,今天下午就走。”
“行,我这就预备着。”蒋芸一口允许下来。
白川又道:“我屋和堂屋里面还有些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假如你要就都拿过来,假如你不要,那就都留给生产队了,估计村里人会过来翻腾翻腾,指不定就被谁家拿走了。说不定还有一些我妈生前不对付的人过来拿呢……不想便宜了她们。”
蒋芸听出了白川语气中的不快,笑了一声,道:“我刚来,啥都缺,待会儿你帮这点,都搬到我这屋来。我不知道你家的好东西有啥,你看着给我搬,只要是你给拿过来的,我都要。”
她的意思是,由着白川自己选,白川舍不得让别人拿走糟践了的东西,她都给守着。
白川果然乐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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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周年祭
蒋芸着手开始预备祭奠用的菜,讲究点的周年祭应当有荤菜有素菜有热菜有凉菜的,而且得预备饺子。
她见家里的菜不多了,从粮食袋子里挖出一碗粮食来,装到一个布兜里,同白川说,“你带着粮食去一趟牵牛婶儿家,换点菜来吧。昨儿个换的菜不多了,要是有粉条就也换一些。”
白川看了一眼那几乎要塌到底的粮食袋子,心下感动,连忙道:“谢谢你了,你放心,这粮食我肯定不会白吃的。我待会儿给你留下钱和粮票,麻烦你去县城走上一趟。实在是我赶着回去,不然我买回来给你。”
“哎,没事,粮食没了能再买,你还给我省了买这间屋子的钱呢。”
白川找了个搪瓷盘扣住装粮食的碗,又从他那间屋子里翻了个草帽戴上,顶着雨去找牵牛婶儿换蔬菜和粉条去了。
蒋芸在屋子里忙活,趁着锅上水开了,赶快从避难所里薅了一些豆角焯熟,放到一边用盘子盖上,要是白川疑心,她就说是早焯水焯好的。
那些生产队借给的粗粮,早点打发了也好,吃着实在剌嗓子,蒋芸不喜欢吃。
白敏出来打了好几回的水,她那屋子里的哭声总算徐徐压下去了。耳根子得到清净的白敏抓着一把瓜子来找蒋芸唠嗑。
“你要嗑不?”
蒋芸想了一下,张春华刚进了白敏的屋,想来张春华身上的……还是白敏帮着拾掇的,白敏手里的瓜子忽然就有了味道。
“不了不了,我忙着呢!她是发生啥事儿了?咋那样子就跑过来了?”、
蒋芸这么一问,白敏的吐槽之魂就来了,她往灶膛跟前一坐,一边往灶膛里丢瓜子皮一边交代自己听到的事。
“你知道么?就那天跑过来偷看你,结果撞鬼的白狗子,死了。”
蒋芸一愣,“啊?死了?病死的?”
白敏冷笑两声,“不是病死的,是栽粪坑里淹死的。”
蒋芸:“……”这是什么奇葩死法?
想到张春华哭着跑进来那一幕,蒋芸心头忽然浮现出一个荒诞的预测,“不会是……”
“就是!那老畜生真不是个东西!听说只是苏醒过来,还没认全人呢,就跑去知青点厕所里蹲着。你没见过知青点的那个厕所,两个坑并排着,张春华正在里面蹲着呢,这老畜生就嘿嘿嘿地进去了,张春华吓得尖叫着提裤子,那老畜生就扑了上去,结果下雨了地上滑,那老畜生脚下一滑就一头栽进了茅坑里。”
“都说是狗改不了吃.屎,这老畜生也好,临死前吃了顿饱的。”
蒋芸脑补了一下那场面,表情一点一点裂开。
“你别说了,我正做饭呢。”蒋芸没好气地说。
白敏嚼着嘴里的瓜子脑补那画面,忽然就觉得嘴里的瓜子变了味道,呸了几口才压下那恶心劲儿。
她问蒋芸,“这才刚吃完早饭,你咋就做上中午饭了?我看你这架势,是打算做顿好的?”
“中午白川家父母的周年祭,白川拜托我给做。”蒋芸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句。
白敏便开始啧啧啧个没完。
“还说你俩的关系清白,这哪儿有半点清白的样子?人家父母的周年祭的祭品都由着你来操办了,没想到你还是个贤妻良母型的。”
蒋芸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嘴闲不住就回你屋安慰张春华去,她别吓到想不开。对了,那老,那老白狗子***后咋了?人捞上来了没?”
白敏扁扁嘴,“有人去捞了,那家人也是有意思。你猜张春华同我说了啥?”
蒋芸看了一眼倾诉欲爆棚的白敏,十分捧场地演出了满脸期待的感觉,“说了啥?”
“她说,那家人去了知青点后,做的***件事都不是去茅坑里捞人,而是找她说赔偿的事。她说要闹去派出所,那家人还打算打她,她这才跑出来……”
蒋芸人都听傻了,“所以,张春华是不敢回知青点?”
“可不?那家人肯定要闹,她哪敢回去。说是现在我这边住两天,等白狗子那家不再闹腾了再回去。我估摸着,等人下葬了,应该就不会再闹了吧。”
蒋芸没这么乐观,她斜睨了白敏一眼,问,“你觉得可能吗?这事儿本来他们家就不占理,偷看女知青上厕所还掉坑里,就算说破天都是他们家没脸。就这,他们家还有脸来闹腾,这说明这家人就是把脸踩脚底下了,你还指望这家人过段时间就消停?不从张春华身上讹一笔钱,这家人是不可能消停的。”
听蒋芸这么一分析,白敏也跟着悲观了起来,“那可咋办?”
“我咋知道该咋办?又不是讹到我头上。你往边上靠一靠,我还得做饭呢,要不你回去安慰你那小姐妹去?她需要你的安慰,我需要你给我腾地儿。”
受了嫌弃的白敏翻了个白眼,噘着嘴走了。
没让蒋芸消停二分钟,白敏又掂着一兜粮食过来了,她同蒋芸说,“反正你要做饭,要不你把我和张春华的中午饭也做上?”
蒋芸扫了一眼白敏拎过来的东西,没好气地问,“你中午只吃饭,不吃菜?”
白敏嘿嘿一笑,“你不都拿粮食去换了吗?我这么多粮食换两个人的一顿午饭,***没让你吃亏。我打算过两天就去买粮食,到时候一起啊!”
白敏拿过来的粮食确实不少,但都是蒋芸不喜欢的粗粮。看着这一兜诚意满满的粮食,蒋芸又没法儿拒绝。
“去安慰你的小姐妹吧,没事别来烦我,六道菜还得包饺子,你当我有闲空同你唠嗑儿呢?”
把白敏撵走,蒋芸直接把门虚掩上,拜托云厨做了一些基础工作,把面和好擀成饺子皮,又把饺子馅调好,开始包饺子。
因为没地儿买肉,自然是素饺子。
等白川回来时,饺子已经差不多包好了,白川看着已经摆满灶台的东西,惊讶得不轻,“啊这,你的手脚真是麻利,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弄了这么多。”
“总不能给你拖后腿吧,你先忙别的去,周年祭不是小事,不必蹲在我这儿盯着,我肯定不会给你掉链子。”
周年祭需要预备的事情确实多,白川花钱雇了几个白家庄的靠谱婆子给做纸扎,但这会儿天上还下着雨,纸扎能点燃吗?不行还得临时支个棚子。
白川出去忙活这些,蒋芸彻底放开手脚,给云厨发号了一系列的施令,安排得明明白白。
饺子包好,凉菜调好,热菜也备到一边,这些不能炒得太早,不然会放凉。
炒热菜的调料都是云厨给备好的,只需要蒋芸下锅翻炒熟就成了。
饶是有云厨帮助,忙活完这些都到了十点多。
蒋芸想着白川同她说的事,往堂屋和东边那间屋子去了一趟,挑了一些过日子可能会用到的小物件,都搬到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她还看中了两组大柜子,也打算搬到自己住的那间屋子里去。
白敏见蒋芸来往返回地倒腾东西,就似乎是闻到腥味儿的猫,又跟着凑了过来,“你咋搬东西啊,这不是留给知青们用的?”
“白川同我说了,卖给村里的是屋子和地皮,里面的东西没算钱,让我看上啥就拿啥。你过来得正好,帮我搬一下东西,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还有那边我摞起来的一堆,都搬过去。”
白敏的表情当场裂开,“这么多东西,你都要搬过去?不嫌占地方?”
“占地方就占呗,总比到时候要用的时候没有强,那不就抓瞎了?赶快帮我搬,还有那两个木头打的大柜子,我看着挺坚固的,你同我抬一下。”
这么一搬一抬,白敏弄了个灰头土脸不说,腰险些累断,她嘴里絮絮叨叨的满是怨念,“我就不该出来的,我就不该出来的,我要是不出来,就不用受这苦。”
蒋芸安慰道:“你想多了,小件我可以一个人慢慢搬,大件***会找你。你都同我那么不客气了,你觉得我会同你客气?”
忙活间,白川回来了,身上淋了雨,单薄的衣裳全都贴在了身上,手里还拎着一瓶酒。
那酒瓶上的标签都没了,看不出是哪个牌子来。
见蒋芸和白敏在抬东西,白川把酒放到了蒋芸住的那屋就过来了,他同蒋芸说,“你去炒菜吧,我同……同这位女知青帮你搬。”
蒋芸见白川全身都湿漉漉的,问,“要不你先回去换件衣裳?穿着湿衣裳轻易受凉。”
白敏看了蒋芸一眼,眉头蹙起。
是受凉不是感冒……看来蒋芸确实同她不一样。
白川抖了抖衣裳上的水,“没事,这会儿换了待会儿还得湿。等做完周年祭在一块儿换吧。”
闻言,蒋芸也不再劝。
她回屋把热菜炒出来,放到白川预备好的铝制饭盒里,又把铝制饭盒装到篮子里,连带着白川拿的那瓶酒也一并放了进去。
白川同白敏把蒋芸挑中的那些东西都抬到了蒋芸住的那屋。
见时间到了,白川拿着蒋芸预备好的篮子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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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病倒
白敏闻着饭香味就要喊张春华过来吃,蒋芸直接一个眼刀扎过去,“拿你们的饭碗过来,我各式各样的菜都给你们盛上一些。别直接在盘子里吃,白川还没回来呢。”
白敏揶揄道,“知道了!这就护上了!还说你俩没什么,瞧瞧你俩那氛围,明明咱俩先熟悉的,可只要你俩在一块儿,我就和个多余的透明人似得。”
“六道菜加一碗饺子都堵不上.你的嘴?”蒋芸没好气地说。
她与白川之间虽然有过那样一次意外的坦诚相见,可她并没有往那方面想,只是觉得白川人还不错。
现在被白敏三番五次地这么说,她也忍不住往那方面想了。要是真能同白川走到一起,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川在部队领着津贴,不比那些厂里的职工差。
***重要的是,短暂的相处下来,白川的人品不错,性格也挺合她意的,起码比那见个女知青就呱噪个没完,恨不得原地孔雀开屏的令泰岳强。
她同家里的关系不好,指望蒋爱国和赵红梅给她找个好男人,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蒋爱国与赵红梅肯定是图人家有钱有正式工作,说不定还图人家许的什么承诺。
至于她喜不喜欢待不待见,这压根儿就不会进入蒋爱国的考虑范围之内。
几番对比下来,白川确实不错。
白敏看着蒋芸明显神游天外的模样,脸还一点一点变红,立马就嘿嘿嘿笑了起来,“咋,被我说到心坎里去了?你是不是动心了?”
蒋芸咳了一声,把自己从自我沉醉中拽了出来,“别瞎说。”
“谁瞎说了,就你刚刚那表情,谁见了不得问你一句是不是思春了?”白敏对蒋芸这口嫌体正直的反应嗤之以鼻。
蒋芸没好气的说,“你别胡来,万一人家有对象呢?我眼巴巴的一头贴过去,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不给人造成困扰,还丢我的脸吗?”
“他有没有对象,直接问不就行了?”白敏见蒋芸那满脸羞怯,懂了,“你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对吧,你不敢问我给你问,你不好意思说的话我替你说。我来当这个月老,要是真把你俩撮合成了,你记得给我多做俩月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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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敏和张春华窝在西屋里吃饭,蒋芸说到做到,真没动给白川留的饭,转头就吩咐云厨做了一桶炸鸡,还调了一杯果汁,在避难所里吃完擦干净嘴才出来。
搬进来的东西得擦擦洗洗才能用,蒋芸一边等白川做完周年祭回来一边擦洗。
西屋里,张春华的表情出色极了。
“敏敏,这蒋芸做饭的手艺,这么好呢?比我妈做的饭好吃太多了。”张春华只顾着吃,连哭都顾不上了。
白敏是觉得饺子的味道特殊好,连吃了三个饺子后才说,“我的厨艺又不差,蒋芸的厨艺要是比不过我,我会赖着她给做?”
“我也想在这边买间屋子,你在那边的知青点住过,知道那边的情况。那边的人多,蹲厕所的时候常常会有男知青闯进来,还有村里的二流子借口进来上厕所偷看,天天上厕所都和打仗似的……可惜我钱不多,舍不得买一间。”
说完之后,张春华就眼巴巴地看着白敏。
白敏怎么会听不出张春华的意思来?
无非就是你买了一间西屋,住我一个也不挤,只要你松口,我就过来和你凑着一起睡。
可白敏偏生不想松这个口。
她为什么要花钱买间屋子单独住?
一是手里有粮,知道自己进县城的黑市周转一圈便能换回钱来,五十块不算大数目,二则是为了保守自己那金手指——仓储超市的秘密。
要是让张春华住进来,自己做什么事情都缩手缩脚的,何苦呢?
白敏也不是善茬,张春华盼着她松口,她偏要转移话题。
白敏语气中满是遗憾的开口,“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现在就算你想买,也买不到了。我买这西屋的时候,大队长就说了,堂屋和东边那间是解决知青落脚住宿问题的,不可能卖。不过你要是实在想搬过来,我觉得还能靠着南边的院墙再起一间屋子,这样住着更安心些,一间屋子总比一堵墙来的让人放心。”
张春华有些意动,“起一间屋子大概得多长钱?”
“怎么着不得好几十?屋子里还得添置各种东西,都得要钱的。”
听白敏这么一说,张春华瞬间就不再意动了,她讪笑两声,“我觉得就知青点凑合着住吧,回头这边的屋子腾出来后,我和大队长说一下,看能不能把我调过来。”
白敏安心吃着饺子,没再接这个话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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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雨下个不停,蒋芸把屋子里的家伙事都擦干净了,也不见白川回来。
她正打算撑着伞去外面看看,白川恰好拎着篮子进门,脸色有些红。
“白川!”蒋芸站在屋檐下喊了一声,见白川转过头来看他,眼神有些不太对,问,“你这是怎么了?我给你留了饭,热一下吃吧。”
白川木木地点头。
拎着篮子走到了蒋芸这边,在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水,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在了灶台上。
蒋芸闻着白川身上有酒味儿,大概明白白川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异常了。
肯定是心里不痛快,在他父母坟头前喝酒了。
把菜和米热好,盛到碗里放到白川面前,蒋芸想了想,又给白川到了一杯热水。
白川狼吞虎咽地扒着碗里的饭,三下五除二便将碗里给见了底儿,他起身甩了甩头,正要走,就见白敏一脸神神秘秘地走了进来。
白敏挤眉弄眼地问白川,“白川,你有对象了没?”
白川停住,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蒋芸同白敏道:“他应该是喝酒了,你问这个干啥?问能问出个准话来?”
白敏没听蒋芸的,问得越发直白了,“白川,把蒋芸介绍给你处对象,你愿意不?”
蒋芸的脸瞬间红透,热意蔓延到耳后,脖子都忍不住红了一片。
白川这回却是听明白了,他扭头看了看蒋芸,认真地点头,“我愿意。”
一朵烟花在蒋芸的脑海中炸开,她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放。
尤其是白川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里好似带着火,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蒋芸自嘲自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强行镇静下来,就见比她高了一头还多的白川直直地朝她身上‘扑’了过来。
白敏都被这么快的进度吓到了,“我靠,不会吧,这才刚说了你的想法,就要把人给扑倒了?”
蒋芸下意识地用星河避难所里面的医疗模块给白川做了一遍体检,发现白川是淋雨导致的风寒症状后,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听到白敏这奇奇怪怪的话。
饶是蒋芸自认为自己的修养不错,这会儿都破了功,“扑你奶奶个腿儿,你没看到这人是病了吗?烧的额头都滚烫了,你还说风凉话!”
“啊????”白敏这下也傻眼了,“他病了?肯定是下雨天淋了雨给受凉了,身上酒味儿这么重,淋着雨喝酒了?我去给他拿药,我带药了!”
白敏火急火燎地回屋,借着包的遮挡从仓储超市中翻出一盒感康来,全都拆了包装,用一张纸给包好,正要拿去给蒋芸,就见张春华探头探脑地看了过来,“敏敏,你鼓捣什么呢?”
白敏的好脾气这下子彻底破功了。
“干啥啊!干啥啊!你咋啥都想看啊!我和你是从小玩到大不假,但你能不能给我留点空间,别啥都想知道,行不?”
“我做啥没必要和你汇报吧!你吃饱了没?吃饱就回去处理你的烂摊子,别黏在我这儿。我单独花五十块钱买间房子住,不就是图个清净吗,你过来嚎了一上午,中午还要蹭饭吃,你让我怎么清净?你是不是还想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啊!”
她实在是吓到了,她怕被张春华发现自己‘无中生有’的秘密,脾气上头,直接把心底一直都压着憋着忍着的火气撒了出来。
张春华被吼得脸色发白,她眼眶里又蓄上了泪水,“敏敏,我,我,我知道,你觉得我累赘,我不打搅你了,我先回去了。”
“记得把中午吃饭的粮食给我送过来!”
白敏气得冲着张春华吼了一嗓子,见张春华走了,这才把捂紧的包给打开,把差点洒开的感康仔细包好,拿着去了蒋芸那屋子。
蒋芸已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白川挪到炕上了,这会儿已经下了针。
白敏看到白川身上扎着的那十几根银针,把拿来的药放到蒋芸跟前,说,“你看我这脑子,我都忘了你就是个医生。有你在,白川就是再重的病都能给治回来。”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药,医院里才能买到的,一般地方买不到,对这种淋雨染的风寒特殊有效,我看白川都有些发烧了,你待会儿喂他服下吧,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蒋芸用星河避难所扫描了一下白敏送来的药,分析了一下那药物的成分,见是后世才有的合成药,她也不拆穿,把药手下,同白敏说,“行,我知道了,他就是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得换身衣裳,要不你和我一起换?”
白敏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好似脚下踩到了老鼠夹一样,呲溜一下就往外跑,“不不不不不不,还是你给换吧,你看他顺眼,他对你有意思,你给他换衣裳不算啥,我给他换衣裳算啥啊!我可不想长针眼!!!”
话音还没落下,白敏已经窜回了西屋,西屋的门还被重重地合上。
蒋芸看了一眼躺在炕上昏迷地失去意识的白川,又想到了那天晚上的那一幕,老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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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给自己跪了,把针眼写成了鸡眼……导致文章忽然就奇奇怪怪了起来。
第13章 确定
蒋芸看着躺在炕上的白川,陷入了沉思。
这进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可是想想那天晚上尴尬到想要抠条地缝钻进去的场面,又觉得给白川换个衣裳也不算什么。
她站起身来,按照医疗模块给的建议,将蒋芸拿来的药物进行了成分改性与剂量重组,制出了几片更适合当下的白川吃的药粉,用水化开,捏着白川的鼻子灌进了嘴里。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蒋芸已经从那种飘在云端的感觉里走了出来。
虽然说闯进别人住的地方去翻别人的背包有些不太礼貌,可为了给白川换衣裳,也顾不得考虑这些了。
去白川那屋找到了白川用的毛巾和换洗的衣裳,蒋芸做好心理建设回了屋子。
扭头往外一看,院门还没关。
她又麻利地跑出去把院门给关上,紧接着把屋门也给闩好,拿出了要上战场的勇气,飞快地把白川的上衣给扒下来,用毛巾给白川擦干身上的水珠,套上那件干的衣服。
紧接着就是换下.半.身的衣裳……蒋芸屏着呼吸速战速决。
换洗下来的衣裳连带着毛巾全都丢进避难所里清洗消毒,并烘干至一半,然后她将半干的衣裳放到了灶台上,伪造出一个衣服是灶台烘干的假象。
白敏也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没来捣乱。
从仙侠文明中凝结出的针灸相称神奇,虽然不能直接对付各种问题,但可以帮人扶正阳气,刺激人自身的能力来解决问题,还兼具有泻去邪风、邪气、淤浊的功效。
把针起完,蒋芸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白川,又用医疗模块扫了一遍,确定白川体内的各种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之后,将白川往里面挪了挪,往自个儿的搪瓷缸子里添了点水,开始审阅自己从白川身上得到的技能——《军用格斗术(精通、可升级)》。
升级是需要能源的,蒋芸现在不缺能源,直接点了升级,一道意识犹如涓涓细流一般涌入她的脑海,她脑海中清明的意识都被冲了个七零八落,眼皮实在太沉了,她趴在炕沿上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三个小时。
苏醒过来的蒋芸再次被星河避难所的强盛所震动,星河避难所在升级《军用格斗术》时进行的改造,等于将一分的成绩直接改到了一百分,还附带着赠予了更玄学的锻炼方法与更科学的解释内容。
她赚大了!
她循着那些烙印在脑海中的信息轻微活动了一下拳脚,没想到动静太大,得亏她及时收了力气,不然估计能一巴掌拍碎炕沿。
好消息是这技能真实用,坏消息是白川被她这一巴掌折腾出来的动静给弄醒了。
白川蹙着眉头抻着胳膊坐了起来,打量了几眼屋子,这才回神,“我……我刚刚是晕过去了?”
“嗯,淋雨染了风寒,还喝了酒,所以病如山倒,来势汹汹。”蒋芸解释道。
白川的目光忽然瞥到晾在灶台上的那些衣裳,怎么那么眼熟?
再摸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是干爽的。
他人都傻了,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地问,“刚刚,是谁帮我换的衣裳?”他说不上心里的感觉,太复杂了。
“除了我还能有谁?”看白川那么紧张,蒋芸自己先乐了,浑然没察觉到自己就好似一个占人便宜的女流.氓,还大喇喇地说,“反正前天晚上都看过了,再看一遍也没啥。再说了,吃亏的是我不是你,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不是……”白川还想解释一句,可是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眼下的这种情况,还能解释什么?解释还有用吗?
千言万语梗在嗓子眼儿,他憋出一句话来,“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蒋芸挑起眼皮看了白川一眼,“咋负责?”
“我,我回到队里就打结婚申请。对了,你得把你家庭地址给我一下,队里批准结婚申请需要查一下你家的背景,只要没犯特殊严峻的错误,就会批我的申请。”白川满脸坦然地说。
蒋芸端着杯子的手一软,险些把一搪瓷缸子的热水洒在自己身上。
她理了理思路,冷静下来慢条斯理地说,“不着急,结婚不是小事,容不得儿戏。我们什么感情基础都没有,就贸然结婚,万一之后发现相处不来该怎么办?你们这种身份性质,离婚挺难的吧。”
“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学过一阵子的医,在医生眼里,病人就是病人,性别是什么不会影响到医生救人。我怕你受凉,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根本没那些心思,你就把自己当成是一块一米八的猪肉就行。”
白川:“……”
“没有感情基础可以培养,我挺喜欢你的,你和别人不一样。当然,你要是不喜欢我,那我肯定不会害你一辈子。”
这下轮到蒋芸沉默了。
她想了想,认真地问,“要是结婚了,我还需要留在这儿种地吗?”
白川笑了一声,“你想种就种,不想种也能申请随军,住家属楼。”
蒋芸点点头,“那我们就培养感情吧,等什么时候确定想和对方一起走下去了,就打结婚申请。你给我留一个地址,我要给你写信也有个寄信的地方。”
“行,没问题。”
白川翻身跳下炕,穿上鞋之后,看向自己的衣裳,脸上略微有些尴尬,“那这衣服……就在你这儿烤着吧,我那边没生火,烤不干。”
“行。”
蒋芸还有点神游天外。
白川回屋,从包里翻出自己带回来的钱和粮票来,数出一半的钱,与那堆票放在一起,送到了蒋芸手上。
“我看你的粮食不多了,后续估计得买。我把钱和票给你留下些,缺什么你写信给我。”
白川说的话把蒋芸给逗乐了,“你就不怕我拿了你的钱和票转头就不认你这个人,让你人财两空?”
“空就空了,人总不能畏手畏脚,不然什么事都干不成。古人破釜沉舟的时候不也没考虑锅烂了怎么吃饭船沉了怎么逃跑吗?我信你。”
蒋芸把票收下,把钱给推了回去,“票我确实挺缺的,但钱我身上有,我妈给了我不少,你自己收着吧。”
“你留着吧,甭嫌少,是我的心意。”
两人推推拖拖间,白敏推开门闯了进来,蒋芸不好再推迟,便把钱收进了口袋。
白敏的目光在白川和蒋芸之间往返逡巡。
白川被看得全身不安闲,捂着嘴咳嗽了一声便溜回他的房间了。
白敏盯着蒋芸看了好几眼,凑到蒋芸耳根前低声问,“拿下了?”
“什么叫拿下了?你好歹是个知识青年,怎么说话痞里痞气的?我们这叫志同道合。”蒋芸没底气地辩解道。
白敏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志同道合?我刚刚看到他给你塞钱了,不知道还以为是□□现场呢!”
蒋芸脸顿时黑如锅底,“你走!你赶快走!你打哪儿往返哪儿去!我不想看到你!我要做晚饭了!”
白敏笑得越发猖狂了,“记得给我也做上啊,你中午才允许我的,我要是帮你捅破这层窗户纸,牵好这段红线,你得给我做两个月的饭。”
蒋芸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反悔了,成不?”
白敏这下慌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你又不是没听过。”蒋芸脑袋一遥,肩一抖,推着白敏就把白敏推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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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给白敏做是骗人的,该承的人情还是得承,虽然这个人有点不靠谱。
蒋芸把目光放到了自己剩的那些粗粮以及白敏拿过来的那些粗粮上,她是不打算长期吃这些粗粮的,索性全都祸祸了,烤点粗粮饼干出来。
有白敏这个狗鼻子在,牛奶不敢加,怕白敏尝出味儿来,蒋芸索性吩咐云厨在粗粮本身上下功夫,将粗粮自身的香味激发出来,再调整好口感,做成酥脆中略微发硬的口感。
她翻出搪瓷盘子和大鏊子,拿出云厨调好的料来,装模作样地在烤盘上烤着。
不多时,饼干的香味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云厨烤好的饼干被蒋芸整整洁齐地码放在搪瓷盘子上晾着,热的时候酥有余而脆不足,只有完全凉下来才会进阶成为******的口感。
等搪瓷盘子上的饼干晾到半凉,蒋芸自己烤的那几盘饼干也熟了,火候没把握好,略微有些焦糊,不过吃着味道还算好。
蒋芸把云厨烤好的饼干装进白川拿来的铝制饭盒中,整整洁齐码放了六个饭盒,刚好将周年祭时用的饭盒都装满。
余下的饼干与她自己烤好的饼干混在一起,拿给白川和白敏尝。
白川自然是受宠若惊中带着难以自控的欢喜,嘴角飞快地上扬。
白敏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酸话,她捏了一块饼干,还没放到嘴里尝尝味儿,就开始喷蒋芸了,“原来把我撵出来是为了给你的川哥做饼干啊……啥叫见色忘友,你这就叫见色忘友。”
蒋芸没好气地捏出一扎饼干来塞到白敏手里,“有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再叭叭往后真不给你做了!”
“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见蒋芸端着盘子夺门而逃,白敏对着蒋芸的背影,嘴角不断上扬。
她就喜欢看这种纯情的小男女们谈恋爱,比自个儿谈恋爱都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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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稿子都在存稿箱里放着,今天刷评论区看到大家问不是日更才发现昨天忘记定时了。
考虑了一下,这个榜上压一压字数,昨天(0227)和(0302)请个假,更五天,过了这个榜就不压榜了,会全力更新的!
第14章 黑市
第二天一大早,蒋芸爬起来看了一眼外头,见雨已经停了,可地面上还有积水,有了新的念头。
地头肯定都是泥,得干两天才能下地,她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进县城一趟,一是送送白川,二是把自己手里的物资出一出,换成实用的钱和票,也丰富一下自己手头的物资品类,在白家庄想吃个鸡蛋都没买的地儿,自己也不好拿出来。
蒋芸打定主意之后,便去了西屋。
白敏刚爬起来,头发没梳脸没洗,见蒋芸进来,问,“啥事儿?”
“待会儿去一趟县城,走不走?”
白敏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走!”
“那你赶快洗漱,找点东西垫吧两口,别让我们等你太久。”蒋芸担心白敏出一趟门得半个小时,特地催了一下。
白敏翻着白眼心里想,自个儿的早餐就是现成的,从仓储超市里翻出点速食品来一泡一烫就能吃,能慢到哪儿去?到时候还说不定是谁等谁呢!
蒋芸回屋之后就端了两碗云厨做好的青菜素面汤,一碗端给了白川,一碗自个儿吃掉。
都已经收下人家给的钱和票了,做一碗饭也是应该的。
但别的更进一步的事情……暂时她还是拒绝的。
等她的身体成年之后再做考虑!
……
刚把装满饼干的饭盒塞进白川的背包里,蒋芸就见白敏跑出屋来,站在院子里问她,“你等我一会儿呗,我去喊一下张春华,她上回也说要一起去的。”
白敏没什么意见,“你带好钥匙,我们等一刻钟,要是一刻钟后你回不来,我们就先走了。你和张春华结伴儿去,我同白川一起走。”
白敏一噎,一刻钟的时间够干个啥?万一张春华还没起来呢?还没吃饭呢?轻微一磨蹭,一刻钟就没了。
可她一转眼就变了脸。
“那你们先去吧,不用等我和张春华了。是我没眼力见儿,你们俩想一起走,我还偏偏要和个电灯泡一样杵在你们眼跟前碍眼。”
她还啧啧啧了几声。
蒋芸又被白敏给闹了个大红脸,等白敏走后才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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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县城的路上,蒋芸和白川都表现得相对沉默。
气氛有一点点的尴尬。
一路走到赶海县的火车站,这火车站是建国前修的,军民两用,看着虽然简朴质朴,但在连接南北贯穿东西上发挥着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作用。
蒋芸把人送到火车站的进站口,看白川买上火车票又折返到她跟前,二人静默地对视了几眼,蒋芸***先憋不住的,她开口说,“路上当心点,有事就写信同我说。”
“你也当心点,碰到什么摆不平的事情就找大栓叔。他这个人虽然有点见钱眼开,但大是大非上还是能拎得清的。牵牛婶儿对你的评价也不错,我打了结婚申请之后,肯定会有人来白家庄打听你的情况,你同村里人把关系处好些,到时候审核会很轻易过。”
蒋芸点点头,“我知道了,一路走好。”
白川点点头,直到进了站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是一路走好?难道不应该是一路顺风吗?
车站外的蒋芸也站在风里凌乱了好久。
她自己都嫌弃自己,不就是送白川走吗?为什么会紧张到嘴瓢?
不过想到自己已经身在县城,立刻就能换物资了,以后再想吃点什么都不用提心吊胆地找理由想借口,她就从自我反省中解脱了出来。
未来的日子啊,一定会***比***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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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个无人的小胡同,蒋芸闪身进了星河避难所,启动伪装模块,再出来时,她就变成了一个病恹恹的虚弱青年的模样。
身上穿着的衣裳看着体面,但膝盖和大.腿上明晃晃地挂着两个补丁,一看就是个强装体面的穷鬼。
身上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箩筐,里面放的是避难所内屯着的粮食,有些白面但是不多,主要是玉米面和高粱面,还有一些谷物和豆子。
在这些粮食的上面,蒋芸放了一布兜的鸡蛋,约莫有十几二十斤重。
这些粮食险些把她的腰给压弯。
背着一筐的货,蒋芸没太敢在县城里多溜达,直接往木器厂旁边的家属楼区走去。
赶海县人都以家里有个在木器厂上班的工人为豪,可见木器厂工人的工资有多高,福利待遇有多好。
工资高了,消费能力自然就高了。
蒋芸想要卖货,***站就是木器厂旁边的家属楼区,第二站是经济效益比木器厂轻微差一点的化肥厂,第三站则是赶海县人民医院。
这年头,新混迹黑市的人身上都有几个特点:身上背着一个筐,到点儿之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瞎溜达。
这两点蒋芸都给占齐了。
她才在木器厂楼区里转悠了半圈儿,就有一个中年妇女堵住了她的路,盯着她背上背的筐子打量了好几眼,冲她招招手,把她领到一个堆着纸箱子这些破烂的架子后面,问她,“小哥,你背的,是些啥东西?”
“粗粮细粮都有,还有鸡蛋。你要啥?”蒋芸憨厚地笑着,把肩上的筐解下来,掀开盖着筐的麻布,露出里面的东西来给这个大姐看。
大姐看到那么多的鸡蛋,眼睛都直了。
“小哥,这鸡蛋得有几斤啊?还有细粮里头,有没有大米和白面?我家那个小祖宗,只吃大米和白面,急死我了。这玩意儿只能买,光有钱还不行,得要票。我去哪儿弄那么多的粮票给他买这些?只买细粮,全家都得饿着。”
这位大姐的嘴就好似刀子似得,叨叨叨说了一堆,嘴皮忽然绷住,问蒋芸,“鸡蛋多长钱?白面多长钱?我都要了?”
“白面我拿的不多,不要票的话你得给我八毛钱,有票六毛就行。鸡蛋有票七毛,没票九毛。”
蒋芸掂了一下鸡蛋,用避难所***称重了一下,一共十八斤出头,出头的部分不到二两,还是连着布兜一起算的,便道:“我这鸡蛋有点多,十八斤多呢,大姐你确定全要?你要的话我就算你十八斤。”
大姐丁点儿犹豫都没有,“要!我都要!鸡蛋虽然不是啥稀罕东西,可也不轻易买到,我到时候问问楼上楼下,别说是十八斤了,就是八十斤也能分掉。”
“你同我回我家去,我给你拿钱。”
蒋芸跟着大姐进了一栋楼,背着筐吭哧吭哧爬到三楼,迎面就撞见一个慈眉善目满脸都堆着笑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同蒋芸身前的大姐打招呼,“二梅,这是?”
“我亲戚!”
老太太原本是打算下楼的,可是听到‘我亲戚’三个字,顿时就改了主意。
‘我亲戚’这三个字是她们这栋楼里的住户约定好的暗号,碰到黑市上的贩子就往家里带,统一口径说成是乡下的亲戚来给送东西了。
虽然距离饿死人的六零年已经过去了好久,可物资依旧是大家的命.根儿。这年代的老百姓的观念都大差不差,手里有钱不如手里有粮,多余的粮可以屯着,粮食没了有再多的钱也怕买不到。
领着蒋芸上楼的大姐和那老太太一前一后夹着蒋芸进了屋,门被关上还不够,那老太太手脚麻利地把门上的铁销给插上了。
蒋芸放下诓,把自己筐里放着的东西都一件一件拿了出来,摆在地上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递给‘二梅’一个眼神,二梅直接转身进了屋子,拿出一杆秤来,看样子是怕蒋芸虚报分量和斤数。
蒋芸自认为做生意得讲良心,她又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二梅秤。
等二梅把她背来的所有东西都秤完,她特地问了一句,“咋样,二梅姐,我没诓你吧。”
“是没诓我。香草婶儿,鸡蛋和白面我都要了,你看看你要啥,算好数就回去拿钱。”二梅道。
老太太的名字叫李香草,也是个混迹黑市经验丰富的,魄力还挺大,她直接说,“你要什么就留下,余下的我都要了。你家娃儿嘴挑,喝粥只喝小米粥,吃面只吃小麦面,我这张老嘴不挑,啥都能吃。小哥儿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拿钱。”
李老太太一走,二梅就嗤笑了一声。
蒋芸好奇地问,“二梅姐,你笑啥啊?”
二梅解释说,“你别听这老太太的,她哪能吃得了这么多?她就是个二道贩子,感觉你要价不高,就从你这儿多买点,回头有人要,她一斤加个五分八分的就卖出去的。”
说完之后,二梅又补充了几句,“不过这老太太也是可怜人,男人是木器厂的会计,当年出了点事,被人打死了,老太太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早些年是满县城的溜达着找破烂,后来就混起了黑市,手段虽然不光明了些,可到底是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了,还都送进了木器厂里头当了工人。”
“这老太太啊,能耐着呢!整栋楼里的女人放一块儿比,她也是一等一的能耐人。”
蒋芸心里也对这老太太生出了三分敬佩。
她是仗着自己有避难所,还有伪装,就算有人堵到眼前也能往避难所里一钻,大不了下次销号换个马甲再来,这老太太却是实打实地靠着自己的侦查与反侦探能力,以及那远超常人的胆量,才能混到现在都没失手翻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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